陈远山的手指在皮箱边沿轻轻摩挲，掌心还残留着刚才战斗时的汗水。夜风从巷口吹来，带着咸腥的海味，混着血腥气。他低头看臂膀上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但还在隐隐作痛。
“走。”他低声说，率先迈步。
三人沿着巷子拐进一条小路，避开主干道上的巡逻队。苏青萍紧随其后，赵明德断后，脚步轻而稳。地图已经收起，目标明确——桦川县。但他们必须先离开大连港，穿过日军封锁线，才能继续下一步行动。
夜色沉沉，远处的码头依旧灯火通明，枪声已经停歇，但空气中仍残留着火药味。陈远山不敢大意，他知道，敌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他们穿过一片废弃的仓库区，绕过几个街口，终于来到一处荒僻的田野边缘。这里已经远离港口，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麦田的声音。
“地图上标注的路线是从这里穿过去。”苏青萍低声说，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陈远山接过，借着月光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这片农田……不对劲。”
赵明德也凑了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作物长得太整齐了。”陈远山指着远处的麦田，“而且，叶子颜色偏暗，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过。”
苏青萍闻言，立刻警觉起来。“你是说……”
“731部队的实验区。”陈远山语气沉稳，“他们可能在这里做了什么。”
赵明德脸色一沉，握紧了手中的枪。
“我们不能走田里。”苏青萍低声说，“如果真有生化污染，暴露在空气中就危险了。”
陈远山点头，目光扫向四周。不远处有一座破旧的农舍，屋檐塌了半边，窗户早已破碎。但至少，那里可以暂时藏身。
“去那里。”他指了指农舍，“我们得想办法绕过去。”
三人迅速穿过田埂，避开花田，贴着边缘靠近农舍。屋内漆黑一片，只有风穿过破窗的呜咽声。他们小心地推开门，屋内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墙壁上残留着水渍，地面潮湿。
“这里应该很久没人住了。”赵明德低声说。
“但不代表安全。”陈远山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屋角的一根蒸汽管上。管道锈迹斑斑，但似乎还能通气。
“我们可以利用这个。”他走过去，轻轻敲了敲管道，“如果他们追来，蒸汽可以制造障碍。”
苏青萍点头，开始检查屋内的其他设施。她发现了一根粗绳，还有一些破旧的农具。
“可以布置绊索。”她将绳子拉直，绑在门框和屋内的柱子之间，高度刚好可以绊倒人。
“再加点东西。”陈远山从地上捡起几块碎玻璃，绑在绳索上。一旦有人踩中，玻璃碎裂的声音会立刻暴露他们的位置。
赵明德则在屋外观察动静，他靠在墙边，耳朵贴着地面，听着远处是否有脚步声。
几分钟后，一切布置完毕。三人藏身在屋内角落，屏住呼吸，等待敌人到来。
外面果然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夹杂着低语。是日军巡逻队，至少五人。
“他们不可能跑远，继续搜。”一个声音低声命令。
脚步声停在了屋外，似乎有人在犹豫是否要进屋查看。
“进去看看。”另一个声音说。
门被轻轻推开，一名日军士兵探头进来，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屋内。他刚迈出一步，脚就踩中了绳索。
玻璃碎裂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有埋伏！”士兵惊叫。
陈远山毫不犹豫地冲了出来，一脚踢翻士兵，同时拉动蒸汽管的阀门。锈蚀的管道发出吱呀声，一股滚烫的蒸汽猛然喷出，瞬间弥漫整个屋子。
惨叫声响起，日军士兵被蒸汽烫伤，纷纷后退。
“走！”陈远山抓住苏青萍的手，冲出屋门。
赵明德已经在外面接应，他看到两人出来，立刻带路朝后方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奔去。
身后，日军的枪声响起，子弹擦着他们的耳边飞过，打在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三人一路狂奔，直到灌木丛尽头，才稍稍放缓脚步。陈远山回头望了一眼，确认没有追兵。
“刚才那一声口哨……”苏青萍忽然开口。
“你也听到了？”赵明德点头，“是赵明德的暗号。”
陈远山眼神一亮，立刻循着声音方向走去。他们很快来到一处废弃的排水口，铁栅栏已经锈烂，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从这里走。”赵明德掀开栅栏，带头钻了进去。
陈远山和苏青萍紧随其后。排水管内空间狭窄，空气潮湿，脚下是积水和泥泞。三人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前行。
前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们来了。”
赵明德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手里握着一支手电筒。
“你怎么会在这里？”陈远山问。
“我提前赶到了。”赵明德低声说，“我听说你们从码头出来了，就来这里接应。”
“多亏你那声口哨。”苏青萍松了口气。
“先别急着谢我。”赵明德神色凝重，“我们抓到了一个俘虏。”
三人来到排水管尽头的一处空地，一名被绑住的日军士兵正坐在地上，满脸惊恐。
陈远山蹲下身，盯着俘虏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俘虏不开口，眼神闪烁。
“你不说，我们也可以从你身上找到答案。”陈远山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轻轻划过俘虏的衣袖，露出里面的皮肤。
皮肤上有一圈圈暗红色的斑点，像是感染了某种病菌。
“这是什么？”苏青萍皱眉。
“鼠疫。”陈远山语气沉重，“他们在这里做了实验。”
俘虏终于开口了，声音颤抖：“是……水源传播的变异株……”
赵明德脸色一变。
“继续说。”陈远山继续逼问。
“731部队……在桦川县……准备通过水井投放……让整个村庄……感染……”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声响。
“他们追来了！”赵明德低声说。
陈远山看了俘虏一眼，知道已经问不出更多了。他站起身，低声对赵明德说：“我们得离开这里。”
赵明德点头，带着他们继续向排水管深处前进。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但黑暗和狭窄的空间成了他们的掩护。三人迅速穿过一段弯道，终于找到了一处出口。
陈远山最后一个爬出去，回头看了一眼排水管的入口，眉头紧锁。
他们已经知道了敌人的计划。
接下来，是阻止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