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陈远山沿着奉天南郊的土路缓步前行,脚下的碎石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响动。他的呼吸平稳,步伐不急不缓,仿佛只是寻常夜行。可那双眼睛,始终在扫视着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他从药房出来后,便没有再回铁血团的联络点。他知道,下一步,必须由他自己来走。
他停在一处废弃的仓库前,门早已被风吹得半开,吱呀作响。他走进去,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月光从屋顶的裂缝漏下来,照在角落的一只木箱上。他走过去,蹲下身,打开箱子,取出一根细长的金属工具。
那是一根自制的铁钩,钩头打磨得极为锋利,整体呈现出一种暗银色的光泽。他将它贴在掌心,感受那熟悉的冰冷触感。
这是他多年前在铁匠铺里亲手打造的开锁工具,后来又经过多次改良,成为他逃脱、潜入、甚至战斗时的必备之物。他记得那年冬天,他用它从日军的刑讯室里脱身,也记得它在雪地中如何帮他撬开被冻住的铁门。
他将铁钩藏进袖中,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像这根铁钩一样精准、冷静,不能有丝毫偏差。
他走出仓库,沿着土路继续前行。不多时,便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犬吠。他没有躲,反而迎着声音走去。很快,几道手电筒的光柱扫了过来,照在他身上。
“站住!”
几个日军巡逻兵端着枪围了上来,脸上带着警惕和敌意。
陈远山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跑。他只是站在那里,任由他们将自己按倒在地,戴上手铐。他脸上带着疲惫和不甘,仿佛一个被追捕多日、终于力竭的逃兵。
他被押上车,车门砰然关上,发动机轰鸣着发动。夜色中,他靠在车厢角落,闭上眼,嘴角微微扬起。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计划的第一步。
车在颠簸中前行,陈远山靠着冰冷的铁壁,感受着每一次震动。他没有睡,也没有放松,而是在心中默数着时间,计算着路程。
他知道,自己被押往新京,那是日军在东北的重要据点之一,也是731部队的指挥中枢之一。他要的,不只是进入那里,而是要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获取最关键的情报。
夜深时,车停在一处中转站。几名士兵下车换岗,车门打开,冷风灌了进来。陈远山睁开眼,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了押送他的军官胸前的徽章——那是一枚刻着“731”字样的金属徽章。
他心中一动。
他知道,这枚徽章,意味着他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车子再次启动,继续前行。陈远山低头看着自己被铐住的双手,手指轻轻摩挲着手铐的锁孔。他能感觉到,那根铁钩还在袖中,只要时机合适,他就能破开这副手铐。
他闭上眼,继续等待。
第二天清晨,车子抵达新京宪兵司令部。陈远山被押下车,带进一栋灰白色的建筑。他被推进一间审讯室,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他被按在椅子上,面前坐着一名日军军官,目光锐利,像是在审视一只猎物。
“你是什么人?”军官用生硬的中文问道。
“我……是八路军的一个小兵。”陈远山低声回答,声音中带着一丝虚弱和恐惧。
军官眯起眼,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假。他没有立刻追问,而是起身,走出了房间。
门关上的一刻,陈远山的手指轻轻一动,铁钩从袖中滑出,贴着皮肤滑入手心。
他迅速低头,将铁钩探入锁孔,手腕一转,咔哒一声,手铐应声而开。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将手铐重新戴上,只是锁扣已经松动。他靠在椅子上,装作疲惫不堪的样子,等待着下一步。
几分钟后,门再次打开,军官带着一名翻译进来。审讯继续,陈远山依旧低声回答,时不时咳嗽几声,显得虚弱不堪。
审讯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最终,军官似乎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起身离开。翻译也跟着走了出去。
房间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等了几分钟,确认外面没有动静,才再次动手,将手铐彻底取下。他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铁栅栏的缝隙,看向外面。
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他知道,那扇门后,藏着的不只是宪兵司令部的机密,更是731部队的核心线索。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铐重新戴上,然后故意撞向窗户,发出一声巨响。
门外立刻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猛地推开,几名守卫冲了进来。
他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试图逃跑,却被守卫当场抓住。他被重新铐上,拖回审讯室。
军官再次出现,眼神中多了几分怀疑。
“你到底是谁?”他冷冷地问。
陈远山低头不语,嘴角却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制造了逃脱的假象,也成功地进入了日军的核心区域。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张水文图,还有那枚军官证。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