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渔村破败的屋檐下斜斜地洒进来，落在陈远山摊开的地图上。他的右手握着一支铅笔，笔尖在纸上缓慢游移，最终停在“T-721”三个数字上。那张从日军军官手中夺来的纸片已经被他翻来覆去看了无数次，每一个转折点、每一个坐标都像是刻在骨头上一样清晰。
他抬头望向窗外，远处的海面已经归于平静，可他的心却像被压着一块石头，沉得喘不过气。赵明德跳入鱼池的画面，一遍遍在他脑海中闪回，每一次都像一把钝刀划过胸口。
“T-721……菌株代号。”他低声自语，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格格玉佩。玉佩温润，却藏着一组密文。他曾在渔场撤离途中，借着火光辨认出其中几个满蒙文字。如今，结合日军路线图，他终于锁定了那个藏在奉天西郊的仓库位置。
“今晚行动。”他站起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夜色如墨，风从东北方向吹来，带着寒意。陈远山带着三名战士悄然接近宪兵队仓库。仓库位于一片荒废的工业区，四周杂草丛生，唯有仓库门口两盏昏黄的灯泡，在夜色中投下微弱的光晕。
他们伏在一处废弃的砖墙后，观察着守卫的巡逻节奏。两个日军士兵背着枪，戴着防毒面具，每隔五分钟绕仓库一圈。墙角还蹲着一只军犬，鼻头不停翕动。
“防毒面具……说明仓库里有气体。”陈远山低声说道，眉头紧锁。
“怎么进去？”一名战士低声问。
“厨房。”陈远山指向仓库后方的一间小屋，“那里是守卫的休息处，有碱粉。”
他们绕到仓库后方，果然发现一扇虚掩的木门。屋内灯光昏暗，几名日军守卫正在吃饭，桌上摆着几瓶威士忌和清酒。地上散落着几个空酒瓶，空气中弥漫着酒精与油烟混杂的气味。
陈远山示意两名战士留在门外警戒，自己带着另一人悄然潜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硝酸铵粉末，又从柜子角落翻出一袋碱粉。他将两种粉末混合，迅速撒进厨房的水槽中。
几秒后，一股刺鼻的氨气腾空而起，瞬间弥漫整个房间。守卫们惊叫着捂住口鼻，纷纷冲出厨房，有的甚至摘下了防毒面具。
“走！”陈远山低声一喝，迅速穿过厨房，直奔仓库大门。
仓库内，灯光昏暗，空气沉闷。货架上堆满了贴有731部队标志的罐体，标注着“731-117”的字样。陈远山快步走到最里侧，发现一扇铁门，门上挂着一把沉重的锁。
他掏出工具，熟练地撬开锁，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是一条向下的阶梯，通向地下。
地下一层，比地面上更加阴冷。墙壁上挂着几盏油灯，映照出一间间铁笼。笼中蜷缩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有的已经奄奄一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与药水混合的味道。
“实验体……”陈远山咬紧牙关，拳头紧握。
他继续深入，发现一间密室。密室中央摆着一张金属桌，桌旁放着几个玻璃罐，里面装着某种黑色菌株。旁边还有一本打开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日文。
“菌株培养记录。”他翻了几页，脸色愈发凝重。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猛地回头，发现一名守卫正站在门口，手里握着手枪。
“敌袭！”守卫大喊。
枪声响起，子弹擦着陈远山的耳畔飞过。他迅速闪身，一枪还击，守卫应声倒地。
“任务优先！”他低声喝道，转身冲向仓库角落，那里堆放着几桶威士忌。
他掏出打火机，点燃一张纸片，扔向酒桶。火光瞬间窜起，引燃了整排酒桶。火焰迅速蔓延，浓烟滚滚。
“撤！”他大吼一声，带着战士们冲出密室，沿着原路返回。
仓库内，火势迅速扩大。守卫们惊慌失措地奔逃，而密室中的实验体们则在火光中挣扎。陈远山回头望了一眼，目光落在一名实验体身上。那人的手臂上有一道烧伤痕迹，形状与赵明德极为相似。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迅速撤离。
他们冲出仓库，夜风扑面而来。身后，火光冲天，照亮了整片荒废的工业区。
“任务完成。”陈远山低声说道，声音中没有一丝喜悦。
他转身，望向远方的天际。火光映照在他脸上，那道蝴蝶状的伤疤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所有愤怒与悲痛都压进心底。
“下一步，是公主岭。”他低声说道，眼神坚定如铁。
他迈步向前，脚步沉稳，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