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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山站在银楼后院的晨光中,脚边是被露水打湿的草叶,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皮革混合的气味。赵明德从屋内走出,肩上披着一件深色短褂,腰间别着一把老式勃朗宁手枪。他扫了眼陈远山,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今天开始,你不是杂役兵了。”赵明德声音低沉,“是铁血团的一员。”

陈远山挺直脊背,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第一课,骑马。”

赵明德挥了挥手,一名队员牵来一匹黑马,马鬃油亮,眼神却透着桀骜。陈远山上前几步,伸手想摸马颈,却被赵明德拦住。

“先看,再动。”赵明德语气不容置疑,“马不是人,它不会听你说话,只会读你的心。”

陈远山皱眉,盯着那匹马的眼睛,试图从它的眼神里读出什么。可那双眼睛只是冷漠地回望着他,像一潭死水。

“你太紧张。”赵明德绕到他身后,手搭在他肩上,“眼到心到,心到手到。骑马不是力气活,是控制。”

陈远山深吸一口气,重新站定,目光不再与马对视,而是缓缓落在它的前蹄上。他慢慢靠近,伸手抚上马颈,这一次,马没有抗拒。

“好。”赵明德点头,“上。”

陈远山翻身上马,动作略显笨拙。马蹄轻轻踏地,似乎在试探他的控制力。他刚调整好姿势,赵明德忽然扬起马鞭,重重抽在马屁股上。

“走!”

黑马猛地冲出,陈远山猝不及防,差点被甩下来。他咬紧牙关,双手紧攥缰绳,身体微微后仰,试图稳住重心。马在院中奔跑几圈,速度逐渐加快,陈远山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赵明德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次次被颠得几乎跌落,却始终没有松手。

“摔一次,就学会一次。”他低声说。

陈远山最终还是从马上摔了下来,膝盖重重磕在石阶上,传来一阵剧痛。他没有喊,也没有立刻爬起来,而是撑着地,喘着气,目光死死盯着那匹马。

赵明德走过去,伸出手:“再来。”

陈远山握住他的手,被拉起来时,注意到赵明德左臂上一道烧伤疤痕,像一条扭曲的蜈蚣,从肘部一直延伸到手腕。

“怎么弄的?”他忍不住问。

赵明德收回手,淡淡道:“两年前,日本人想烧奉天银楼,我拦了一下。”

陈远山还想问,却被赵明德打断:“别问那么多,先练好你的马术。”

第二天清晨,陈远山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偷偷溜到马厩。他牵出那匹黑马,小心翼翼地翻身上马。这次,他没有等待赵明德的指令,自己轻轻一夹马腹,黑马便缓缓起步。

他一圈一圈地骑着,直到天光大亮,汗水早已湿透衣襟。当他终于停下时,赵明德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热粥。

“不错。”赵明德把粥递给他,“今天第二课,射箭。”

陈远山接过粥,没有急着喝,而是盯着赵明德的手臂:“你真的只是拦了一下?”

赵明德笑了:“你该关心自己的准头。”

训练场设在后院的一角,几根木桩钉在地上,上面挂着破旧的箭靶。赵明德拿起一张弓,拉满,箭矢破空而出,正中红心。

“你试试。”他将弓递给陈远山。

陈远山接过弓,深吸一口气,搭箭拉弦。弓弦绷紧的瞬间,他感到手臂一阵酸麻,箭矢偏离靶心,扎在边缘。

“太慢。”赵明德摇头,“你的心不够稳。”

陈远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捡起箭,重新搭上。一次、两次、三次……他不断重复动作,直到手指磨破,鲜血染红了弓弦。

赵明德看着他,眼神终于多了一丝认可。

“晚上加练,我来陪你。”

夜幕降临,训练场点起了几盏油灯。陈远山在微弱的火光中反复拉弓,每一箭都力求精准。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手臂早已酸痛不堪,但他没有停下。

赵明德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偶尔指点几句。

“弓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得让弓听你的,不是你听它的。”

“你的心,得比箭还快。”

第三天,赵明德带来了一根竹筒。

“这是情报传递的工具。”他将竹筒递给陈远山,“你得学会怎么用它。”

陈远山接过竹筒,仔细观察,发现两端有细密的纹路,中间可以旋开。

“里面放什么?”他问。

“地图、密信、密码。”赵明德示意他打开,“但不是谁都能看懂。你得学会伪装。”

他拿起一支小刀,削下一截竹节,将一张纸卷进去,再用蜡封口,最后在表面涂上一层泥土。

“这样,它就不是一根竹筒,而是一根普通的枯枝。”

陈远山模仿着他的动作,尝试制作。他选了一根较粗的竹筒,将一张模拟地图卷进去,封口后用布包裹,再涂上一层青苔。

赵明德检查后点头:“不错,但还不够自然。”

陈远山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拆开,重新再来。

第四天,赵明德安排了一场实战演练。

“假设你是一名情报员,必须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穿过敌区。”他指着后山的一片林子,“目标是把这份密信送到东侧山脚的树洞里。”

陈远山接过密信,藏入竹筒,然后小心地将其绑在腰间。他沿着林间小道前进,每一步都极为谨慎。

然而,他低估了地形的复杂性。当他绕过一处岩石时,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了灌木丛中。动静惊动了隐藏在林中的“敌人”——几名铁血团成员。

他们立刻围了上来,陈远山迅速拔出短刀,准备抵抗。但对方人数太多,他很快被制服。

赵明德从林中走出,看着他,眼神冷峻。

“你太依赖地图,忽略了实地观察。”他指着陈远山脚下的地形,“这里地势低洼,声音容易回传。你一摔,他们就听见了。”

陈远山低头,额角渗出冷汗。

“战场不是靶场,差一寸就可能死人。”赵明德语气严厉,“你得学会用脑子,而不是只用手。”

陈远山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我再试一次。”

赵明德看着他,缓缓点头。

第五天,陈远山再次进入林中。这一次,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仔细观察地形,分析可能的埋伏点。他绕开低洼地带,选择从高处穿行,动作轻盈,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

当他成功将密信放入树洞时,赵明德站在远处,露出一丝笑意。

“你开始懂了。”

陈远山转身,目光坚定:“我准备好了。”

赵明德走近,将一块布包递给他:“里面有三枚铜钉,一根细绳,还有一个空信封。今晚,你去试试真正的传递。”

陈远山接过布包,手指微微颤抖。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背着老人逃命的杂役兵,而是一名真正的抗日战士。

他抬头看向赵明德,眼中燃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光。

“我不会让你失望。”

赵明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夜色渐浓,风穿过林间,带着寒意。陈远山站在原地,握紧布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去,然后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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