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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地边缘的风裹着夜露吹来,陈远山站在井口边,手心里还残留着铁盒的冰冷触感。他低头看了眼怀表,指针指向凌晨三点十七分。身后的染坊方向已经听不见枪声,只剩下夜风掠过枯草的沙沙声。

他深吸一口气,将铁盒塞进贴身衣袋,转身走向藏身点。天边的月光比刚才更亮了一些,照得他脸上那道蝴蝶状的疤痕泛着青灰。他没有回头。

根据地设在一座废弃的山庙里,石阶上长满了青苔,踩上去滑得像冰。他一步步往上走,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心上。

屋内,火盆里的炭还烧着,映得墙上的人影摇曳。几个铁血团的队员围坐在一张木桌前,神情疲惫。赵明德躺在角落的草席上,呼吸微弱,脸色比昨夜更差。

陈远山走进来,没人说话。他走到桌边,从怀里取出王德发的家书,轻轻摊开。

纸已经泛黄,边缘有些破损,但那行熟悉的字迹依旧清晰:“若我未能归,望诸君勿忘秋收。”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几个字,脑海中浮现出王德发临死前的模样——那双眼睛,还在看着他。

“秋收。”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哑。

“你说什么?”一名队员抬起头。

“王德发留下的,不止是这句话。”陈远山将家书翻过来,背面果然有一行极淡的墨迹。他将纸靠近火盆,热气一熏,墨迹渐渐浮现出来。

“校场……昭和六年……日志编号:海军·七三二。”

众人围了过来。

“校场?”有人低声问,“哪个校场?”

“奉天海军校场。”陈远山语气笃定,“昭和六年,是1931年,也就是九一八事变那年。王德发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留下这些。”

“可我们怎么进去?”另一人皱眉,“那里是日军重地,戒备森严。”

“我来。”陈远山将家书收起,目光落在桌上的航海图上,“你们准备两天的补给,我要去一趟校场。”

“你一个人?”

“一个人就够了。”

他没有再多说,转身走出屋外。夜风卷起他军装的下摆,露出腰间别着的一把短刀。刀柄上缠着的布带已经泛黄,是他亲手包扎的。

……

奉天海军校场位于城南,四周环山,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通向外界。校场门口设着岗哨,两名日军士兵持枪站立,目光如鹰隼般扫视每一个进出的人。

陈远山换上了一身日军文书的制服,肩上挎着一个皮包,里面装着伪造的通行证和一本破旧的记事本。他站在队列中,目光扫过门口的布防图,心中迅速计算着路线。

换岗时间是凌晨五点,这是他在药房里听到的。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四点四十七分。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换岗的队伍来了。他趁着混乱,混入校场内部。

校场内空旷寂静,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亮着。他沿着墙根快步前行,绕过训练场,直奔后方的资料室。

门锁是老式的,他从包里取出一根细铁丝,轻轻一挑,锁开了。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书架上摆满了文件和航海日志,他迅速翻找,终于在最里层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本封面印着“昭和六年·桦川”的日志。

他翻开,里面详细记录了1932年日军在满蒙地区的军事部署计划,包括铁路运输、兵力调动、物资储备等信息。

他心跳加快,迅速将日志塞进包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他立刻熄灭手电,闪身躲到书架后。

门开了,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是日军军官,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边走边低声嘟囔着什么。

陈远山屏住呼吸,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刀。

军官走到桌边,放下钥匙,转身拉开抽屉,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陈远山趁机绕到他身后,左手猛地捂住他的嘴,右手刀锋抵住他的脖子。

“别动。”他低声说,声音冰冷。

军官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制服。

陈远山从他身上搜出一枚印章,上面写着“满蒙独立计划·机密”。

他心头一震,将印章塞进衣袋,然后将军官绑在椅子上,堵住嘴,迅速离开资料室。

外面天已经亮了,晨雾还未散尽。他沿着来时的路线回到门口,守卫正在换岗,没人注意到他。

他走出校场,长出一口气。

……

根据地。

火盆的火光映着陈远山的脸,他将日志摊开,众人围坐在桌前。

“这是满蒙独立计划的核心文件。”他指着上面的日期,“‘秋收时节’,是日军计划全面行动的时间点。”

“秋收?”赵明德忽然开口,声音虚弱但清晰,“他们在等秋收……”

“为什么是秋收?”有人问。

“秋收是粮食储备最充足的时节,也是百姓最集中、最容易控制的时期。”陈远山缓缓道,“他们想趁着秋收,一举控制东北。”

“那我们怎么办?”队员问。

“我们不能等他们动手。”陈远山站起身,目光坚定,“我们要先发制人。”

“目标?”赵明德问。

“公主岭铁路枢纽。”他手指在地图上一点,“那里是日军运兵的关键节点。我们要在那里,给他们一个教训。”

众人沉默片刻,然后纷纷点头。

“调虎离山。”赵明德忽然笑了,“你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陈远山看着他。

“用假象引开主力,再集中火力摧毁核心。”赵明德眼中闪过一丝光,“这一招,你以前用过。”

陈远山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火盆里的炭噼啪作响,照亮了他脸上的疤痕。

外面,晨光初现。

“行动,从明天开始。”他低声说。

屋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屋檐下的旗帜猎猎作响。

陈远山的手指轻轻按在桌面上,指甲在木头上掐出一道浅痕。

他不知道那个穿红旗袍的小女孩现在在哪里。

但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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