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还怎么吃得下去?
筑城众人立刻就要回招待所验证,但碍于李、南二人在场不便直言,倒是南惊鸿心思通透,主动招呼了服务员来打包。
贴着封条的木匣在众人面前打开的瞬间,筑城众人的呼吸全部滞住——
箱子里面此刻刻空荡得刺眼,连衬垫上的压痕都消失了。
“这……这不可能!”宋科长结巴得连脖颈都涨红了,“他们明明保证能镇住的,怎么会……”
李不知用铅笔敲了敲空箱子:“宋科长,你们搞反了因果。”他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扯下便签纸:
“是有人想取这件东西,你们身上的东西,或者只是顺便……”
如果是诅厌,那就肯定是有人所为,这可不是什么东西可以引发的,具体实施要复杂得多!
宋科闻言稍松口气,随即又急道:“那我们身上的东西到底是……”
“稍等,我需要一些东西确认一下。”
李不知从桌子上取出便签和铅笔,刷刷刷开始写:
“雄鸡三只,成年老鸡最好;黄纸一叠;红蜡烛一对;医用防凝血剂一瓶;线香两把……”
零零散散一大堆,其实主要还是那三只鸡和凝血剂,其他的都是掩人耳目。
宋科长拿着便签,立刻给自己在云城的老同学、老朋友、昔日的战友等等打电话,分别把东西罗列出去,一个劲儿的央着江湖救急。
待电话打完,只剩焦灼等待。
趁着间隙,李不知招呼众人好歹填下肚子,筑城三人勉强扒拉几口,倒是李不知和南惊鸿就着凉透的米饭吃得香甜——
干他们这行,最忌空着肚子办事。
约莫一两个后,物件陆续送到。
在特意腾出的客房里,李不知取了鸡血,加入抗凝剂调好,这才把三人叫进来:
“脱了外衣趴好,后背红斑露出来。”
当三人褪衣趴下后,李不知蘸着混了朱砂的鸡血涂抹红斑,黏腻液体顺着脊沟滑落的触感让孙姐打了个寒颤。
线香腾起的青烟突然打了个旋,房间里温度骤降五度。
李不知突然沉声:“闭眼,莫动——若是乱动,我未必还能来第二次!”
趁三人老实趴着,他往沙发上一坐魂体出窍——
魂视之下,那些红斑彻底现了原形,果然是三幅活着的鬼画:
宋科长背上的白骨童子在抱着花鼓,空洞眼窝里两簇绿火明明灭灭;
孟哥背上的人皮风筝被骸骨童子的细骨手指牵着,高高跃起,每根丝线都勒进皮下脂肪;
孙姐的竹马童子图更渗人,脊椎骨分明是根被活抽出来的人骨,每截骨节都在随着呼吸翕张……
鬼画浮现在皮肤上,但是体内却有团奇怪的东西,犹如活着的千足怪物,无数的根须蔓延到体内的脏器上,稍有拉扯就会把脏器扎破。
果然,是消失了几千年的厌劾邪术!
这厌劾术和厌胜术虽然名字只差一个字,但完全是两种东西——
要打个比方的话,厌劾术是整桌满汉全席,厌胜术不过是里面那道樱桃肉!
厌劾术在本质上,更像是蛊术和诅术的混合体。
这种邪门玩意起源于西汉佛教东传脱,后来泯灭于世:
东汉永平年间,汉明帝梦见金人,派蔡愔、秦景出使天竺。他们不仅带回了佛经和摄摩腾、竺法兰两位高僧,在洛阳建起白马寺,还捎带脚把厌劾邪术也传了进来。
按佛经里的说法,这术法源自‘七恶念’,换成现代话就是人类的七种负面情绪:
恐惧、绝望、愤怒、嫉妒、贪欲、色欲、猜忌。
每颗厌劾之种都是活着的‘恶念’,专挑人心最阴暗的裂缝扎根。
等种子成熟爆开,新一轮的厌劾孢子就会四处扩散,直到把世界变成恶念滋生的温床。
说直白点就是:
从恶念里长出来,在各种疯狂中毁灭,这就是厌劾术的底层逻辑。
拿眼下的案子来说,筑城警员中的叫‘妒障’,催生的情绪是嫉妒,最终结果嘛——
佛家叫法:心魔破笼!
现代说法:无限放大内心阴暗面,直接动手实施!
嫉妒闺蜜美貌就泼硫酸;怀疑室友嚼舌根就下毒;眼馋隔壁美少妇直接翻阳台;夫妻吵架当场动刀子......
那些平日里压着的恶念,这时候全都毫无顾忌地宣泄出来!
单独中招还算简单,现在的情况是用六个‘妒障之种’组成了‘六童子戏鬼’的妒障之势,麻烦指数直接翻倍!
史书里写得清清楚楚,晋朝司马家就是中了‘四十九日僵’的妒障厌劾,才搞出那么多荒唐事,后来成熟期的种子全面爆发,直接污染了整个上层社会——
司马懿临死前两年突然篡位?
洛水之誓成了史上第一张废纸?
宴客时把侍妾蒸了上桌?
晋朝奇葩事层出不穷……
全是内心阴暗面无限放大的结果!
后世学者那些分析,在行家看来全是瞎扯!
而最恐怖的是,没人知道施展这个厌劾术的到底是什么——
是方士邪修,是厉鬼凶煞,是妖魔鬼怪,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
唯一看出点门道的,只有当时的葛真人,不过他也只看出了厌种,找到了解法:
他把解法并记载于《肘后备急方》里四下传播,加上邪术传播了好几代威力减弱,折腾几十年才勉强控制住。
最终,葛真人尸解飞升,请来道祖降世,直接把厌劾邪术连根拔起,这才在人道绝迹,有所关联的一切都被打入下三道永世不得超生……
施法的到底是人,是鬼,是什么,没人知晓,就连书中都称为‘厌劾诡厄’而没有其他称谓。
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道祖!
等等!李不知突然想起刚发生的饿鬼道天裂,会不会和这事有关?
越想越有可能!
要真是这样,这下种者的动机可就蹊跷了!
不过万幸的是,这次的厌劾术比晋朝弱了百倍,传播性大减,估计两三波就会转入潜伏期。
但问题是:
包括筑城警员在内的六个中招者,肯定是没救了。
虽然不会无限传播,但污染几百人绝对跑不了!
这事显然不是李不知和南惊鸿能解决的,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走流程,把情况报上去!
南惊鸿去给杨队打电话,李不知转头问三个警员:
“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特别嫉妒的时候,你们三个一起?
因为下种时,他们肯定处在强烈的嫉妒情绪中,还得六个人同时中招,才能形成‘六童子戏鬼’的妒障之势。
没想到三人想了半天,齐刷刷摇头,都说除了吃饭睡觉都在路上,根本没接触过外人!
李不再多问,等南惊鸿打完电话就准备撂挑子——
这次羊城事件,官方派来的可不只是警察,肯定有专业人士到场,他何必强出头?
南惊鸿带回杨队答复:已经上报,让他们原地待命。
快九点时,杨队传来坏消息:
“李先生,我绝对信您,可......可那边不信啊!”电话里满是无奈:
“他们说,野路子都能看破的事,能有多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