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胡惟庸淡淡一笑,“本相与陆将军你就是意见不合而已。”
“你说这些失礼、海涵的话,岂不是见外了?”
“以后或许还有意见不合之事发生,本相希望将军以后不要像刚才那样莽撞为好?”
“末将不会再有下次了!”
陆仲亨讪讪一笑。
接着又狐疑的问道;“胡相,您多虑了吧?”
“依末将对陛下的了解。”
“陛下要是知晓咱们的谋划,就等不到他出巡之日,就会将咱们满门抄斩?”
“是啊!”
胡惟庸手指着陆仲亨,深深叹了口气,幽幽道。
“若依陛下往年的性子,他一旦知道咱们的谋划,自是立刻下令将咱们满门诛杀!”
“可现在的陛下不一样喽。”
“为何不一样?”
陆仲亨诧异的问道;“难道您认为陛下能大发善心,有一副慈悲心肠吗?”
“哼!”
他冷笑连连,“若您这么想,那您就大错特错喽!”
胡惟庸笑着看向陆仲亨,“你对原先的陛下颇有了解,本相甚为高兴。”
“但你不知,陛下现在的心性比他刚开创大明时更为阴险与毒辣。”
“在大明开创之初,北方大片土地依旧被暴元统治。”
“而南方诸多地方又被匪寇与蒙元鞑靼占据。”
“那时的陛下待人随和,对你们武将也甚是优待。”
陆仲亨点点头,同意胡惟庸的说法。
“可随着暴元被推翻,南方的残寇被消灭!”
胡惟庸继续道;“秦王与晋王也相继就藩,燕王也将在不久之后就藩北平。”
“再随着皇子们逐渐长大成人,陛下的整个家族就可以控制整个大明。”
“陛下在这时的心态就发生了大转变。”
陆仲亨静静的听着,并没有说话,但面露思索之色。
“你记不记得,自魏国公徐达于洪武八年在岭北一役战败后,陛下对魏国公的态度如何?”
见问到自己,陆仲亨回道;“末将当然记得。”
“自岭北一役后,陛下明面上虽对魏国公还是那么信任。”
“可暗地里朝中大臣都知道,陛下对魏国公已不像原先那么信任了。”
“每逢有战事发生,陛下还是征询魏国公的建议,但每次都派与皇室有亲近关系之人前去征讨。”
“譬如陛下的亲外甥兼义子曹国公李文忠,又譬如太子妃常氏的舅舅蓝玉。”
“你对这事还是看得挺透彻的呀。”
胡惟庸先是笑笑,然后又是一脸凝重。
“从这时开始,陛下就为巩固皇权而削弱某些人手中的权力。”
“到其它皇子都在大明各地就藩后,大明境内的匪寇与塞外的北元余孽已被你们武将扫荡个七七八八。”
“到那时,你们武将将会怎样?”
“不用本相说出来,想必你已经猜到了吧?”
陆仲亨不由冷笑一声,对胡惟庸一抱拳。
“胡相,末将明白!”
“末将之所以愿意跟随您一同起事,正是由此原因!”
“你明白就好。”
胡惟庸叹道;“本相之所以与你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在陛下巡视期间,不要妄想搞什么行刺之事。”
“要是一旦行刺不成,那咱们连同家小、亲族,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也?”
陆仲亨没有回话,可目光游移,似在思考着胡惟庸的话。
良久,他才抬起头,犹犹豫豫的回道。
“胡相,这可是天赐良机呀?”
“要不……,末将派人试试看?”
“若……?”
“若什么若!”
胡惟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陆仲亨,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
“本相刚才和你说了那么多,都是对牛弹琴了吗?”
“你也不想想,陛下这么做的真正用意何在?”
“他就是想看到这一幕啊?”
“等你的人尽出之时,检校与护卫京师的兵马就会尽数杀出!”
“本相问问你,你还有胜算否?”
“啊?”
陆仲亨被胡惟庸问得哑口无言,嘴里不停嘟囔,“这……这……。”
“好了!”
胡惟庸坐了下来,看着陆仲亨,沉声道;“你相信本相的话就是。”
“要是你还是不相信本相的话,不还有四日嘛。”
“你尽可在京师内外查看情况,看本相说的是否是真?”
“好!”
陆仲亨点点头,“末将在这几日内,定会派出人马,刺探京师内外的情况!”
“若果真像胡相说的那样,末将以后绝会对胡相言听计从、马首是瞻!”
胡惟庸并没有因陆仲亨的表态而高兴。
他望着陆仲亨,声音低沉,“你回去后,要将你选中的将领一一筛查一遍。”
“包夸他对何人说过咱们的谋划。”
“此事要慎重,切莫让持观望态度的将领转变了态度!”
“是!”
陆仲亨站起身,郑重的抱拳道;“末将谨记!”
“回去后,末将就彻查!”
胡惟庸也站了起来,拍了拍陆仲亨的肩头,笑道;“本相这里有汪相在,就不留你一起用膳了。”
“你出了翠莺楼,也不必像现在这般一脸严肃。”
“这样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知道吗?”
“末将知晓!”
“末将告辞!”
…………
转眼就到了朱元璋巡视之日。
辰时正。
太阳已高悬于群山之巅,将万丈光芒洒向人间。
苍翠的树木、澎湃的江水、巍峨的城墙、金碧辉煌的皇宫,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一副泼墨的山水画卷。
微风轻轻吹拂,吹动着垂柳的柳枝。
它好似一名顽皮的少女,摆动着纤细的腰肢,在微风中翩翩起舞。
早起的鸟儿睁着圆溜溜的一双大眼,时而瞅瞅站在奉天殿前广场上的官员,时而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又时而低头觅食。
朱元璋站在奉天殿前的石阶上,微风轻轻吹动着他的龙袍,也吹动着他的长须。
他轻轻捋着胡须,扫视着群臣。
钦天监喊道;“吉时已到!”
崔公公尖细的嗓音响彻整个广场,“皇上出巡喽!”
刹那间,鼓乐声齐鸣,检校们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缓缓前进。
前面有武将开道,紧跟着的就是朱元璋的龙辇,紧随其后的便是胡惟庸坐的马车。
胡惟庸悄悄将车帘掀开一条小缝隙,往朱元璋的龙辇看去。
却发现紧跟在朱元璋身边的毛骧已悄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