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
朱元璋的嘴角不觉露出一丝冷笑。
“要是胡惟庸的谋划徐达能估计得出来,那他也不会于洪武五年五月在岭北被扩廓帖木儿击败了。”
不过朱元璋还是想问问,徐达的估计依据到底是什么?
他故装好奇的问道;“徐爱卿呐。”
“为何你只是估计,没有确切的依据呢?”
“若有依据,你跟咱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要是藏着掖着,让咱更感疑惑,不是吗?”
徐达闻言,顿时显得诚惶诚恐。
他连忙起身,躬身抱拳道;“回禀陛下!”
“臣只是依照这么多年的观察才得来的。”
“可臣并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胡惟庸行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呵呵!”
朱元璋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徐达落座,并没有计较他说的话,只是脸上的笑意皆是冷笑。
“徐爱卿呐,咱和你也同生共死好多年了吧?”
“为何你不对咱讲实话呢?”
“难道……?”
朱元璋盯着徐达,故意没有把话说下去,想看看徐达的反应如何。
徐达并没有落座,而是更显得手足无措。
他腰弯得更低,可口中仍是强调,“陛下,臣的确没有胡惟庸的真凭实据啊!”
“罢了,罢了!”
朱元璋自知在徐达口中问不出什么结果,只好作罢。
“咱只是随口问问你而已,你紧张作甚!”
“回去坐下吧。”
“臣徐达多谢陛下隆恩!”
徐达在转身的瞬间,悄悄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才落座。
朱元璋自然注意到徐达的微小动作,暗暗冷笑,但脸上依然表现出一副平易近人之态。
“徐爱卿,你虽没有胡惟庸谋划大事的真凭实据。”
“但你的这份忠心,让咱的心中感觉甚为舒坦。”
说着,他转换了一个话题,“你三日后就要出发去北平。”
“咱送你怕引起朝臣的非议,不如让棣儿送你出城吧?”
“臣徐达多谢陛下圣恩!”
徐达又站了起来,躬身道;“臣此去北平只是修缮城池而已。”
“又不是出师打仗,无须四皇子殿下为臣送行。”
“这就是你客套啦。”
朱元璋用手指着徐达,笑道;“你既然说咱的棣儿是你的半个儿。”
“为老丈人送行,这不是棣儿应当应份的吗。”
“你休要推辞了。”
“是!”
“老臣徐达遵旨!”
出了御书房,徐达一路都是紧蹙眉头,一刻都没有舒展过。
他原本想着在自己临走时,再在朱元璋面前添一把火,让朱元璋更加猜忌胡惟庸。
事情开始还是像自己原先推算的那样进行,也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可后来怎么就大转变了呢?
想想自己和朱元璋说过的话,也没发现有什么地方有错漏之处啊?
这是怎么回事?
还是朱元璋已察觉了胡惟庸有异心,故意想问问自己在何处得到这等消息的?
但是不管怎样,自己忠心耿耿的心,陛下还是看得见的。
直到到了魏国公府,徐达的眉头才舒缓开来。
而在徐达走后,朱元璋就凝眉沉思。
徐达的提醒,还有胡惟庸对徐达的怀疑,总在他的心中萦绕。
文臣和武将不和,这是他喜闻乐见的。
而这种狗咬狗的把戏,更是他所擅长的。
只要徐达与胡惟庸继续斗下去,迟早他们的一切动作都会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他相信,不光自己有检校安插在他们的身边。
徐达与胡惟庸也有各自的暗探安插在他们各自的府上。
只是现在,他有些后悔让徐达前去北平修缮城池了。
可皇帝是金口玉言,哪能随便更改自己下的圣旨?
唉!
朱元璋轻轻拍了拍额头,自己为何要如此草率的做下决定呢?
还是胡惟庸!
他狠狠的想着,若不是胡惟庸怀疑徐达作行刺之举,自己又怎会轻易的下此决定?
只是现在时机还未成熟,等胡惟庸将要举事之时,咱命检校将他与他的同党一起拿下。
到那时,咱有胡惟庸意图谋反之罪证,废除丞相之制,看腐儒们还有何话可言?
而胡惟庸,只有等死这一条路可走了。
此时的胡惟庸正在中书省和汪广洋坐在一起,商谈着今日朝中之事。
“子申兄。”
汪广洋挪动了一下椅子,身子往胡惟庸这边凑了凑。
“你不觉得奇怪吗?”
“为何陛下叫魏国公去北平修缮城池,怎么不叫其他人前去呢?”
“朝宗兄。”
胡惟庸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然后不疾不徐的说道。
“陛下不是说过了吗。”
“四殿下是魏国公的女婿,所以让他前去,这不也正常吗?”
其实他是知道这件事的缘由。
就是因自己在朱元璋面前,隐晦的表达了对徐达的怀疑,才造就了徐达前去北平。
而徐达前往北平,就更有利陆仲亨等人展开行动。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来源于朱元璋的猜忌与怀疑。
自己正好利用了朱元璋性格的缺陷,才使自己离死又远了一步。
真远了一步吗?
还是离死更近一步呢?
“可咱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汪广洋眉头微蹙,“但咱一时又说不上来。”
“难道你想去北平修缮城池?”
胡惟庸笑着打趣道;“看不出你还有这等心思呢?”
“要不,咱与你一起前去御书房,与陛下说说?”
汪广洋白了胡惟庸一眼,没好气的道。
“去你的!”
“行了,行了。”
胡惟庸笑道;“既然陛下已下了圣旨,叫魏国公前去北平,咱们何必在这自寻烦恼呢?”
“哦,对了!”
他又神秘兮兮的对汪广洋低声道;“咱们今晚下值后,去秦淮河一趟,怎么样?”
汪广洋先是两眼放光,随即又谨慎的问道;“子申兄,你不会还是像前次那样骗咱吧?”
“哪能呢。”
胡惟庸一脸认真的看着汪广洋,“咱上次是有特殊的原因。”
“这次不会了。”
“是吗?”
汪广洋还是有些犹豫,“咱怎么感觉你还是骗咱呢?”
“你不去拉倒!”
胡惟庸顿时急眼,“咱好心好意邀请你前去,你倒还怀疑起咱来!”
见胡惟庸急眼,汪广洋不由笑了起来。
“子申兄,咱是逗你玩的,你切莫当真。”
“咱与你下值后同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