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似乎看见了吕荷脚面上有动物啃咬过的痕迹。
“孙勇,你是怎么当上诏狱的狱卒的?”
他似在斥责,又似在询问,“此间牢房里怎么只有老鼠,难道没有其它咬人的动物吗?”
“卑职疏忽了,望大人见谅!”
孙勇抱拳回道;“等大人将此婢女提走后,卑职就去安排!”
“好!”
那名狱卒厉声道;“若下次再是这样,老子饶不了你!”
吕荷听着他们的一问一答,身心剧颤。
几只老鼠尚且这么可怕,要是再有什么……?
她想都不敢想,忙拖着疲惫的身躯,扶着墙勉强的站起来。
“几位老爷,毛大人不是想提审奴婢吗?”
吕荷身泪俱下的哀求,“奴婢求求你们了,快带奴婢离开这里吧?”
“好吧!”
狱卒这回没有为难吕荷,而是爽快的答应下来。
“带此女前去刑房!”
…………
寅卯之交。
春和殿。
常氏的寝宫。
太医们还在为常氏诊断病情,宫女与太监们战战栗栗的在殿中穿梭。
常升与常森跪在常氏的床前,可能累了,也可能他们哭得嗓子嘶哑了。
所以他们并没有哭泣,而是低声呢喃,“姐姐,你快点好起来,不要弃咱们而去啊?”
朱标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榻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常氏。
马皇后坐在常氏房间的椅子上,愁眉不展。
朱元璋站在殿中,焦急的踱着步子。
吕氏依然在低声哽咽,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吕氏的神情也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这是她的一种感觉,感觉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可这种感觉越来越使她心神不宁,也使她的哽咽声好像变了调。
屋内的众人都察觉她的变化,马皇后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她。
朱标由于从常氏发病至今,就守在常氏的床边。
此刻,他双眼已经通红,神情也有些萎靡。
一听吕氏的哽咽声有异,他猛地转过头,狠狠瞪着吕氏。
“吕氏,你哽咽个甚!”
朱标发出的声音虽是低声,但在吕氏听来,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这时她才发觉自己的哽咽声变成了哼哼声。
忙对朱标施礼道;“太子爷,妾是因伤心过度,嗓子眼里似乎卡了什么东西,因此才变成这样。”
“请太子爷赎罪!”
朱标没有理会吕氏,而是将头又转向常氏。
马皇后看在眼里,也没有说话,只剩下吕氏以万福之姿僵在那里。
“皇上!”
殿中的崔公公眼看已到卯时了,而朱元璋仍在殿中来回踱着步子。
他只好战战兢兢的上前,躬身道;“该上早朝了?”
朱元璋顿时停住了脚步,猛然转过身,怒目瞪着崔公公。
大声喝道;“去宣旨,今日停朝!”
“命胡惟庸前来见咱!”
“是!”
崔公公吓得一哆嗦,忙不迭的回道;“奴婢遵旨!”
说着,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京师上下也知道了太子妃身患重病的消息。
大街小巷的百姓都在议论着太子妃的病情。
“在太子妃还是小时候,咱见过她。”
一名老妇叹息着,“那时她是多么乖巧懂事啊?”
“小小年纪,就帮着皇后娘娘跑来跑去的收拾衣裳,还帮着照顾受伤的伤员。”
“可怎么咱听说,她突然得了血崩之症呢?”
“是啊!”
与那名老妇闲聊的又一名老妇也惋惜不已。
“要是太子妃能度过此关,老身就算折寿十年,也在所不惜。”
奉天殿前的广场上,文武百官齐聚,他们也都在议论着太子妃的病情。
他们也担心太子妃的病情,但更关心的却是若太子妃身死,太子朱标会不会像先前对待他们那般谦让有加?
陛下会不会雷霆震怒,拿他们出气?
在众人都在心怀忐忑之时,崔公公走上台阶,尖声高喊。
“奉陛下谕旨,今日辍朝一日!”
“命群臣各回各部,不得懈怠!”
“臣等遵旨!”
群臣纷纷躬身,然后各自散去。
待胡惟庸刚想回中书省时,崔公公迈着小碎步上前道。
“胡相,请止步,陛下宣你过去呢。”
胡惟庸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朱元璋喊自己前去东宫的真正意义所在。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是朱元璋想问自己如何能从吕本袖中藏有东西,便知吕本父女藏有不可告人之目的?
还是想问自己既然能猜测出吕本父女不可告人的目的,想必也知晓如何能治好常氏的办法?
在他犹豫之间,只听崔公公催促道;“胡相,陛下正在东宫等着你呢。”
胡惟庸忙躬身道;“臣胡惟庸遵旨。”
来到东宫,进入春和殿,只见朱元璋还在殿中来回焦急的踱着步子。
“臣胡惟庸拜见陛下!”
朱元璋停止了踱步,转而看向胡惟庸。
胡惟庸偷偷瞄了一眼朱元璋,见朱元璋眼睛通红,胡须凌乱,似一宿都未曾睡过。
“跟咱进来!”
朱元璋说完,便向旁边的一间房间走去。
胡惟庸跟着朱元璋,迈入了房间。
刚进门,门便被检校从外面关上,透过窗户纸,隐隐约约可见门外站着好多个检校。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指着侧面的一张椅子,“坐!”
胡惟庸躬身施礼,然后坐在朱元璋的侧方。
“你知咱为何将你叫来吗?”
朱元璋虽眼睛通红,但眼神仍是凌厉。
“臣不知!”
“不知?”
朱元璋突兀的一笑,“你既然能猜测得出吕本有不可告人之目的,为何猜不出咱为何叫你来?”
“臣……?”
胡惟庸顿时感到额头上有冷汗不断渗出。
他在来东宫的路上,就想好了应付朱元璋的说辞。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朱元璋会这么发问。
这让他如何回答才好。
看着胡惟庸支支吾吾的样子,朱元璋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目光锐利又带着不可名状的杀机。
胡惟庸感觉到一股杀机向他涌来,这让他非常后悔将吕本不可告人的目的告诉朱标。
他原本是想示好朱标,也为温婉贤淑的常氏遭到吕本父女的毒手而惋惜。
所以才用委婉的语气告诉朱标。
可现在事与愿违,自己的原先的想法竟演变成了朱元璋更忌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