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去?我他妈还没剪完呢!”
陆遥急了,忙拉住他,没想到之前听的那些传闻,今儿真要落在自己头上了。
“兄弟对不住,女朋友约了看电影,不去她准得闹分手。要不……剩下的等我回来再剪?放心,快得很!看完我就去开个钟点房,速战速决,下午两点前准能脱身。”
刘一硕这才发现手里还攥着推刀,一脸猴急的将吃饭家伙往铁盘里一丢,“哐当”震得上面残留的碎发直跳,边说还边解着身上的围裙。
“操!”陆遥气笑了,歪头看着镜子里半秃的后脑勺,青一块黑一块像没犁好的地:“你讲的还是人话?你要我他妈就顶着这模样出去?”
“没办法啊!”
刘一硕越说越是兴奋,满面春光明媚。
“她今天穿了超短裙,超短裙你懂吗?关键她还让我带身份证,这阵仗能不去?你如果实在等不及,就自己剪两下呗?
你可能还没察觉,我每次给你剪头都暗传手法呢,推左边喊你右转,剪右边催你低头。
不瞒你说,这都是我们发学家的顶级功法,你如果能一朝顿悟,咱们就是同行了。
到时候,我们兄弟一心,联手垄断陆河的头发生意,不比你读书强?不跟你废话了,走了哈!”
他嘴里的话跟打机关枪似的撂完,甩开陆遥拦他的手就冲出店门。
店门口半旧的红摩托被他一脚蹬开支架,跨上去时差点绊着脚垫,钥匙一插、点火、拧油门,“嗖”地没了影,尾气卷着片槐树叶飘落在台阶上。
陆遥对着镜子里半秃的脑袋发愣。
暗传手法?他只记得刘一硕总催“别乱动”好吗?
店里的空调风悠悠的转,天花板上积的灰往下掉,落在镜子台面上。
陆遥摸了摸后颈,推过的地方滑溜溜,没推到的还支棱着,手指一掐能攥起一小撮。
很明显,这一次,他不但上当了,还赌输了。
如今更是进退两难,逼上梁山。
“自己剪就自己剪!”他咬咬牙抄起推刀:“堂堂亿万富豪,还能被这区区三千烦恼丝给难住?”
推刀刚挨头发就“嗡嗡”震得手腕麻,一下子没控制好力度,就从左边太阳穴推到耳后,一道白印子瞬间露了出来。
“靠,推偏了,状态不好。”
他举着胳膊往镜子后够,看不见后脑勺,干脆拖过墙角旧穿衣镜对着摆好。
一看更糟,刘一硕剪的地方本就是半成品,高低不平,他补的两下更是乱上加乱,左边高右边低,中间还凹一块,活像被野狗啃过。
“妈的,这茬推多了,肯定是昨晚没睡好,眼睛看花了……”
他嘴硬嘀咕,想推卸掉责任。伸手想捋头发遮遮,反倒把旁边头发带得更支棱。
犹豫半天闭了闭眼:“没想到剪头这么难,倒真错怪刘一硕了。
得,推光算了,正好了却小时候剪光头的心愿,我妈以前总说不好看,死活不让。现在长大了,我自己的头发,应该能自己做主了吧?”
折腾半晌,他看着镜子里“狗啃头”彻底放弃,举着推刀“嗡嗡”剃起来。
碎发像黑雪往下落,就是没拿捏好力度,脑门上划了几道血痕,渗着血珠倒像和尚头上的戒疤。
他拿起纸巾擦着脑袋上的血印,对着镜子忍不住笑骂:“他妈的还挺好看,光头都能驾驭,不愧是360度无死角的广东分锋,阿弥陀佛,干脆出家算了。”
本来人就长得就有些痞,这一剪成光头,痞气就更足了。
归置好工具,关了店里电器,他摸出两张五元钞。
“不行,这头七成是我自己弄的,最多给五块工具费。”
丢下一张五块钱,关门走人。
早上带的一百块,吃个早餐,剪个头发之后,现在只剩四十不到。
“多少年没这么穷过了?”
他捏着钱叹了口气,颇有种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无奈。
走回家楼下,骑上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军绿色嘉陵仔,往季墨家方向驶去。
路过街口认识的杂货店时,与他相识的老板娘有些不敢确定的瞪着眼:“陆家小子?咋剪光头了?”
陆遥笑着挥挥手,留下一声“凉快”,没敢多停。
季墨家是三层小洋楼,家里做粮油百货生意,这会正热闹。
季昌叔蹲在地上给顾客称米,跟季墨像得很,尤其单眼皮笑起来眯成缝,肚子圆圆的,亲和力十足,是个做生意的料。
身材清瘦的阿桂婶在水龙头下洗抹布,头发挽得利落,额角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看上去很是贤惠。
“季昌叔,阿桂婶,季墨在不?”
两人闻声抬头,手里的活都停了下。
季昌叔秤杆还翘着,几颗米掉地上,阿桂婶抹布滴着水,在地上晕开湿痕。
“咦?陆家小子?”季昌叔拍了拍手上米糠:“咋剪光头了?跟人打架了?”
“哪有。”陆遥竖起大拇指:“因为光头……强啊!”
季昌叔不懂梗也忍不住笑:“那小子还在楼上睡觉呢,昨晚疯到半夜,自个上去吧。”
“等等。”阿桂婶从门口冰柜拿瓶冰可乐递过来:“天热,拿着喝。”
“谢谢阿桂婶。”陆遥接过来拧开,边走边喝,可乐顺着嘴角滴在T恤上也没有在意。
二楼季墨房间里面黑黢黢的,他一把推开门,拉开窗帘,阳光涌进来照得灰尘在光柱里飞,继而掀开空调被,吼了起来。
“季墨,都几点了还睡?昨晚背着我去哪鬼混了?”
季墨带着起床气眯着眼翻了个身:“陆遥你个傻逼,大早上发什么疯?我打游戏玩到三点,困死了。”
“快十点了还大早上,起来陪我出去兜两圈。”
季墨终于睁开了眼睛,却被陆遥的形象吓了一跳:“卧槽,你怎么秃了?”
“嗯,我秃了,但也变强了。”
“完全看不出来你哪里变强了。”季墨一手揣摩着下巴:“表白失败而已,干嘛这么想不开?”
陆遥顿时骂骂咧咧:“滚蛋,我特么单纯是被刘一硕那个傻逼坑了。”
“你也是真勇,竟然还敢找刘一手。”
季墨显然也曾经深受其害,这会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上的头发,坐起身瞅着窗外的大太阳:“这天气在家吹空调不香?我疯了才陪你这个傻逼出去。”
“哥们约了两个妹子……”
“早说啊!”季墨那双睡意未消的眼睛瞬间亮了,一阵风般冲去卫生间:“等我十五分钟,不,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