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儿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我确定。这力量带来的只有痛苦和分离,我宁愿不要!”
“好。”周麟只说了一个字。
下一刻,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之中,没有任何炫目的魔法光辉,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统御着万灵归宿的古老、冰冷、死寂的意志悄然弥漫开来!整个密室的温度没有变得更低,但光线却仿佛黯淡了几分,空气变得无比粘稠、沉重!
冥王权柄本源剥离!周麟的指尖,萦绕着一缕比最深沉的夜色还要纯粹的黑暗气息。那气息带着一种凌驾于元素法则之上的、绝对的“死亡”与“终结”的意味。他屈指,对着秦羽儿的眉心,极其缓慢、却又无比精准地,凌空一点!
嗡——!
一声只有灵魂层面才能感知到的、低沉到极致的嗡鸣响起!
秦羽儿全身剧震!仿佛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抽离!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那与生俱来、如同诅咒般缠绕着她、也赋予了她无匹冰系亲和力的“冰系罹难者”天赋核心,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到极致的死亡之力强行剥离、包裹!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如同抽筋剥髓!但她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冰蓝色的眼眸中只有一种解脱般的决绝!
周麟的掌心上方,空间微微扭曲。一缕缕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却散发着极致冰寒与混乱扭曲气息的银白色丝线,正从秦羽儿的眉心被强行抽取出来!这些丝线蕴含着冰系法则最本源、最狂暴、也最不可控的那一部分!它们挣扎着、尖啸着(无声的),最终被那股纯粹的冥王死寂之力强行压缩、凝聚!
片刻之后,所有的抽取停止。
周麟的掌心上方,悬浮着一个拳头大小、通体由某种不知名的暗沉金属构成的盒子。盒子表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有无数道细密得如同发丝、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封印符文在缓缓流转、明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死寂气息。盒子内部,隐隐传来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波动——那正是被剥离、封印的“冰系罹难者”天赋本源!
而沙发上的秦羽儿,如同虚脱般软倒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她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背负一生的沉重枷锁。体内流淌的冰系魔能依旧浩瀚精纯,属于超阶冰系法师的强大修为没有丝毫减弱,但那份时刻萦绕心头的、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随时可能失控的“诅咒”感,彻底消失了!她抬起手,指尖尝试凝聚魔力,一朵精巧的冰莲花瞬间绽放,稳定、温顺,完全听从她的意志。
她成功了。她真的摆脱了那该死的天赋!
“这……”秦羽儿看着自己掌心那朵温顺的冰莲,又难以置信地看向周麟手中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封印之盒,眼中充满了震撼与茫然。她真的……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冰系法师?
“它被封印了。”周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随手将那个沉重的金属盒收起,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你的修为无损。以后,你可以过你想要的生活了。”
秦羽儿张了张嘴,看着周麟平静无波的脸,最终,所有复杂翻涌的情绪,只化作一句轻不可闻的:“……谢谢。”
就在这时——
密室那扇厚重的金属门,被一只微微颤抖的手,猛地推开!
一道风尘仆仆、沾染着硝烟与疲惫气息的高大身影,如同一座凝固的山岳,死死地钉在了门口!斩空!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瞬间就锁定了沙发上那道魂牵梦萦、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银白色身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空气不再流动,声音彻底消失。
“羽……羽儿……”斩空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颤抖。那声音里蕴含的,是跨越了漫长绝望岁月后,难以置信的狂喜、深入骨髓的思念,以及一种近乎窒息的、生怕眼前只是幻梦一场的恐惧!
秦羽儿猛地转头。
四目相对。
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眼中倒映的身影。
秦羽儿缓缓地、缓缓地站起身。她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冰蓝色的眼眸如同解冻的春湖,瞬间蓄满了水光,倒映出斩空那张被风霜刻下痕迹、写满了沧桑与疲惫,却依旧无比熟悉、无比深情的脸庞。
“星毅……”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飘落的羽毛,带着一丝梦呓般的恍惚和难以置信。这个名字,是她心中最深的烙印。
她一步一步,走向门口那个如同石化般的身影。每一步都那么轻,却仿佛踩在斩空剧烈跳动的心脏上。
终于,她走到了他的面前。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混杂着尘土与汗水的气息。近得能看清他眼底深处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滚烫的情感。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微凉,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抚上斩空的脸庞。指尖轻轻滑过他紧蹙的眉头,抚平那被岁月和忧思刻下的深深沟壑;滑过他高挺却带着风霜痕迹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紧抿的、刻着坚毅线条的唇边。
她的动作那么轻,那么慢,仿佛要用指尖的触感,将眼前这张阔别已久、刻骨铭心的面容,一笔一划,重新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确认这一切并非那无数次醒来后更显绝望的虚幻梦境。
“真的是你……”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挣脱了眼眶的束缚,顺着秦羽儿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滴在斩空胸前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斩空再也无法抑制!他猛地张开双臂,如同拥抱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秦羽儿狠狠地、紧紧地拥入怀中!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不分离!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是我!是我!羽儿!我来了!我来带你走了!这次……这次谁也不能再把我们分开!”斩空的声音哽咽着,带着一种斩钉截铁、倾尽三江五海也无法撼动的坚决!
感受着怀中真实而温软的躯体,嗅着她发间熟悉的、带着冰雪气息的淡香,斩空那颗在漫长黑暗和绝望中几乎要冻结成冰的心,终于被这失而复得的狂喜彻底融化、点燃!他抱得那么紧,仿佛要将过去所有错失的时光,都在这一刻弥补回来。
温存并未持续太久。周麟不知何时已悄然走到门边,他轻咳一声,打破了这浓得化不开的重逢氛围。
“斩空军团长,”周麟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看来你的事情解决了?人我可完好无损地交给你了。你们……慢慢聊。”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作势就要离开。
斩空如同被惊醒般,猛地抬起头。他依旧紧紧搂着怀中的秦羽儿,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他的目光看向周麟,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震惊、感激、狂喜、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虚脱。他连忙扶着秦羽儿站直身体,然后,这位在博城统领千军、面对妖魔潮汐也面不改色的铁血军人,对着周麟,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鞠了一个超过九十度的躬!
“周麟!大恩不言谢!”斩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这份恩情,我祖星毅……不,我斩空,铭记于心!永世不忘!”秦羽儿也跟着丈夫,对着周麟,郑重地欠身行礼,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真挚的感激。
“言重了。”周麟随意地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两人,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你们俩,暂时别想着出去乱跑。就在金林市待着,哪儿也别去。”
斩空闻言,心头一凛,立刻明白了周麟的深意。圣城的通缉和搜寻必然铺天盖地,只有金林市这个周麟经营得如同铁桶般、连圣城都忌惮三分的特殊城市,才是他们目前最安全的避风港。他重重地点头,斩钉截铁道:“放心!我们明白!”
“星毅,”秦羽儿依偎在斩空怀里,仰起脸,声音轻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安宁,“不会再有人能将我带走了。”她看着斩空疑惑的眼神,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因为我已经没有了那冰系罹难者的天赋。现在的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冰系法师,一个不会带来任何‘灾难’的普通人了。那些人……应该不会再对我这个‘普通人’不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