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会议室大门被祝蒙猛地推开,沉闷的声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他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攫住了角落阴影里那个诡异的存在——一个全身裹在灰白色布条中的人影,连指尖都未露出一丝,活像一具静默呼吸的木乃伊,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这里的人可以信任,祝蒙,不用出去,先说说穆贺的事。”韩寂的声音低沉而稳定,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祝蒙大步流星走到桌前,将一叠厚重的档案狠狠摔在桌面,牛皮纸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虎津大执事倒是抓得干脆!这老狐狸骨头硬得很,死活不肯供出撒朗!”
“我这里有一份东西!”周麟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早已怀疑阿莎蕊雅古都之行的目的,暗中操控傀儡跟踪,竟拍下了她与一个神秘女人会面的影像。“疑似帕特农神庙的圣女阿莎蕊雅……在古都城外秘密会见撒朗的视频!”
记忆水晶的光芒在众人面前亮起,模糊却足以辨认的画面无声地播放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水晶运转发出的细微嗡鸣。当画面结束,角落那具“木乃伊”发出了沙哑低沉的声音:“阿莎蕊雅,圣子文泰的养女,地位尊崇,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亡灵之地。坊间早有流言……说那臭名昭著的黑教廷红衣主教撒朗,其真实身份,正是文泰的妻子——叶嫦!”白袍人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隐秘的寒意,“我曾以为这是对圣子文泰的污蔑……现在看来,竟是真的!阿莎蕊雅这般鬼祟行径,便说得通了!”
韩寂与祝蒙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帕特农神庙光鲜圣洁的外袍下,竟隐藏着如此骇人听闻的丑闻?那位曾受全世界景仰的圣子文泰……当真也有不为人知的污点?
白袍人不再赘言,直指核心:“我早前的情报显示,撒朗本人已蛰伏于古都高层之中。原本如同大海捞针……但如今,目标清晰了。”他停顿了一下,无形的目光似乎扫过在场众人,“锁定女性特征,范围便急剧缩小。古都核心层中的女性超阶强者……屈指可数。”
祝蒙眼神锐利如刀,立刻在脑中筛选:猎者联盟长老——凌溪,魔法协会长老——程英。
周麟适时献策:“会长,不如召集所有高层,释放一点‘诱饵’情报,重点盯紧那两位。真金不怕火炼,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韩寂眼中精光一闪,果断下令:“好!安顿好周麟一行。其余人等,立刻着手布置,我要这钟楼魔法协会……成为撒朗的葬身之地!”
……
钟楼魔法协会,了望台大殿。
韩寂立于主位,身后是象征古都最高权力的巨大魔法星图。他面前,聚集了古都最顶尖的力量:议员祝蒙面色冷峻、猎者联盟长老凌溪沉静自若、独萧猎王眼神如鹰隼般扫视、军方的飞角、陆虚、耀庭三位统帅肃立如松、首席禁卫法师卢欢,气息如渊……所有超阶强者的威压在此交织,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力场。
“召集诸位,”韩寂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穿透了空间的凝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据最可靠线报,此次古都亡灵浩劫,与黑教廷红衣主教——撒朗,密不可分!”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两位女性身上,“更确切地说,撒朗本人……已渗透至我们之间!而且,她,是一位女性!”
“嘶——”细微的吸气声在大殿角落响起。在场的男性超阶强者们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灼热光芒!国际通缉榜上从未落网的七大红衣主教之一!若能将其斩杀于此,古都之名将震动世界!这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功勋!
韩寂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钟杵,一下下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线报来源绝对可靠!撒朗,就在我们之中!”
所有目光,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瞬间聚焦在凌溪和程英身上。空气紧绷如弦,猜疑、审视、震惊的情绪无声地弥漫开来,几乎要将人压垮。
程英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她强迫自己不去看身旁的凌溪,目光在冰冷的地面和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间游移。
作为草根出身的魔法协会的长老,她一生恪守规则,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因性别而成为“嫌疑人”,直面如此恐怖的指控。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
反观凌溪,她依旧站得笔直,姿态从容得仿佛置身事外。她甚至迎向韩寂那洞穿一切的目光。“韩长老如此笃定撒朗就在我们两人之中?”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讨论晚餐的菜单,“那么,为了‘以防万一’,是否意味着……无论我们谁是无辜的,最终都会被当作‘必要的牺牲’一同抹去?”这轻飘飘的话语,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程英最深的恐惧。程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没有人愿意成为大局之下冰冷的数字。
韩寂深邃的目光紧锁着凌溪,忽地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你说得对,曾经的计划……确是如此,甚至包括我自己!。”他话锋陡然一转,斩钉截铁,“但今日不同!情报来源无可奉告,但我已确认目标!”
“带黑教廷虎津大执事——穆贺!”韩寂一声令下。
两名气息强大的禁卫法师押着形容憔悴的穆贺走了进来。穆贺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对凌溪和程英看也不看,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大殿穹顶繁复的星图,不管怎么问,他一言不发,如同一个哑巴木偶。
韩寂对穆贺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他缓步走下主位,黑色长袍在身后拖曳出沉重的阴影。斑斓的光影在他脸上流动,让他的神情显得更加莫测高深。
“就在不久前,我们截获了一段关键影像。”韩寂从怀中取出一块流转着幽光的记忆水晶,高高举起,“撒朗,帕特农神庙圣女阿莎蕊雅的养母,圣子文泰的妻子——叶嫦!她,与阿莎蕊雅,在古都外的阴影中秘密会面!”水晶激活,模糊却足以辨认的影像再次投射在空中。那个神秘女性的身形轮廓,站姿习惯……与此刻大殿中的凌溪,几乎重合!
韩寂的目光如同两道冰锥,死死钉在凌溪脸上:“叶嫦!”他的声音如同极地寒风,瞬间冻结了空气,“或者,我该称呼你为……凌溪长老?黑教廷七大红衣主教之首,撒朗!潜伏猎者联盟十余载,真是……好手段!”
“轰!”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钟楼大殿!连呼吸声都消失了。程英身体猛地一松,几乎虚脱,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让她脸色复杂无比。
‘凌溪’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笑意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漠然:“所以,你认定我是撒朗?”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韩寂的回答斩钉截铁。虽然对周麟视频的来源尚有疑虑,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他心中亦有冷酷的备用方案:嫌疑人仅剩两人。若斩杀凌溪后撒朗仍未伏诛?那便再斩程英!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古都安危,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
“你以为这样就能留下我?”‘凌溪’——或者说撒朗,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慌张,反而带着一丝……欣赏?
“你以为我没有准备?!”韩寂眼中杀意暴涨,一声暴喝:“启阵!”
嗡——!!!
刹那间,整个钟楼大殿的地面、墙壁、穹顶,无数繁复玄奥的银色魔纹骤然亮起,一层肉眼可见的、扭曲了光线的巨大银色光罩轰然落下,将整个空间彻底封锁!同时,大殿的墙壁泛起厚重的暗金色金属光泽,透出坚不可摧、不朽不坏的气息!一股沉重到极点的束缚力场降临,大殿内所有超阶法师都感觉精神世界猛地一沉,浩瀚的星海魔力瞬间被压制得如同凝滞的铅汞!
祝蒙等人心头剧震!韩寂的手段,竟如此果决狠辣!这空间封锁与次元禁锢之阵,显然是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
“别妄想逃了,撒朗!”韩寂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我知道你曾是帕特农圣子的妻子,身上必有保命的传送卷轴!此地空间次元已被彻底锁死,你插翅难逃!今日之后,你的尸体连同魂魄……都将在这世上彻底消融!”
撒朗脸上那丝嘲讽的弧度终于彻底僵住、凝固!她清晰地感觉到,四周的空间壁垒变得如同实质的钢铁囚笼,坚不可摧!怀中的传送卷轴……如同死物,再无一丝反应!那游走的银色魔纹,是专门为她准备的绝杀牢笼。
“呵……呵呵……!”撒朗发出一阵低沉而刺耳的冷笑,眼中的欣赏彻底被阴鸷和疯狂取代,“韩寂……好一个韩寂!看来今日,是要不死不休了!”
“你祸乱古都,荼毒生灵,早该想到会有今天!”韩寂双手虚抬,周身寒气狂涌,大殿温度骤降至冰点,空气中凝结出细密的蓝色冰晶!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撒朗厉啸一声,猛地撕开衣袖!只见她裸露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蠕动的漆黑符文,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与剧毒气息!无数细小的、形态狰狞的毒虫从她皮肤下疯狂钻出,瞬间爬满了她的身体,将她变成一个蠕动的人形虫巢!浓稠的墨绿色毒雾汹涌而出,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连空气都发出滋滋的声响!
“雕虫小技!”韩寂冷哼一声,右手猛然挥出!
轰!
无尽的幽蓝色冰霜如同决堤的冰川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整个大厅!极致的寒冷瞬间将弥漫的毒雾冻结成一片片墨绿色的冰晶,噼里啪啦地坠落在地!冰霜之力霸道绝伦,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发出细微的“咔嚓”冻结声!撒朗召唤出的毒虫甫一出现,便被瞬间冻毙,化为冰渣!
“动手!”祝蒙一声暴喝,早已按捺不住的众位超阶法师同时出手!各色魔法光辉瞬间爆发,火焰、雷霆、风刃、圣光……交织成一片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将撒朗彻底淹没!她的反击在韩寂主导的寒冰领域和众人围攻下显得苍白无力,召唤物被秒杀,酝酿的禁术被强行打断,只能狼狈地闪避格挡,节节败退!
韩寂白发狂舞,四系超阶的磅礴魔力毫无保留地释放!他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复杂的冰印,脚下瞬间扩散开一道巨大的冰蓝色光环!
光环扫过,撒朗惊骇地发现自己双脚竟与坚固无比的黑曜石地面冻结在了一起!刺骨的寒意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刺透她的防御,顺着双腿疯狂向上蔓延!她发出凄厉的尖叫,拼命挣扎,……最终,将她定格在一个惊恐万状、奋力挣扎的绝望姿态中,化作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
韩寂他朝大殿阴影中某个方位微微颔首示意。
紧接着,一股阴冷、强大、带着死亡法则的亡灵之力骤然涌现,精准地刺入冰雕!一道扭曲模糊、充满怨毒的灵魂虚影被强行从冰封的躯壳中抽离出来!这正是撒朗的灵魂本源!
韩寂眼神一厉,正要出手将这罪恶的灵魂彻底湮灭——嗤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冰雕旁边的空间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幽深的缝隙,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巴!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攫住了撒朗那刚被抽离、还未来得及消散的灵魂虚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裂缝随即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韩寂瞳孔微缩,他沉默了片刻,看着那具彻底失去生命气息的躯壳,低沉的喃喃道:“撒朗……应该……是死了吧?”一丝难以言喻的疑虑,如同阴影般悄然爬上心头。那空间裂缝背后是谁?
旁边的独萧猎王看着辉煌战果,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国际上横行无忌、令无数势力闻风丧胆的红衣主教,我们竟然真的斩下了尊?”
飞角、卢欢等人面面相觑,脸上也写满了震撼与一丝梦幻感。这如同屠神般的战绩,就这么……达成了?
韩寂压下心中的那丝疑虑,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他环视众人,声音恢复了沉稳与力量,如同定海神针:“内忧已除!诸位,撒朗伏诛,是我古都之幸!然亡灵之灾未平,城外妖魔仍在肆虐!传我命令,目标——外敌!全力备战,守护古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