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一道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李墨田带着张大林和几位村老走来。
“李墨田！”赵景福瞳孔微缩。
李墨田来到人群前方，黝黑的脸上面无表情：“赵老爷，难民安置乃全村大事，我想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说完，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朱斌：“此人狼子野心，此番定是要离间我李家和赵家，多亏小儿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赵景福皮笑肉不笑，道：“是啊，多亏了李少爷，李老爷有个好儿子啊。”
李墨田环视众人后继续道：“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不如请诸位村老做个见证，今日便将分地方案定下，也好让乡亲们安心。”
人群中传来阵阵附和声。
几位须发皆白的村老互相交换眼神，为首的陈拄着拐杖上前：
“老朽提议，就按先前商议的三份分地。开垦者得一份，村中公留一份，剩下一份由赵家代管，用于抵偿村中接济的粮食。”
陈老年轻时在县上做塾师，门生众多，赵景福也得卖几分面子。
赵景福脸色阴晴不定，但见众怒难犯，只得强压怒火应下：“就依陈老所言。”
李墨田微微颔首，转向难民高声道：“诸位乡亲可还有疑虑？”
杜锋率先喊道：“李老爷仁义！”
其余难民纷纷效仿，一时间感恩之声此起彼伏。
赵元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凑到父亲耳边低语。
赵景福眯起眼睛，突然提高声音：“不过......”
他故意拖长声调，待众人看向他后，继续道：“荒地开垦不易，为防有人滥竽充数。”
“老夫提议按出力多少分配，出力多者多得，出力少者少得，诸位以为如何？”
这话看似公允，实则暗藏杀机。
难民中老弱妇孺居多，若真按此执行，最终能分到的田地恐怕十不存一。
剩下的还不都是赵家所有？
李墨田深深的看了眼赵景福后面的赵元，片刻间就想出这么一个法子，真是好算计呐。
还不待李墨田开口，忽听李承业稚嫩的声音响起：
“赵老爷此言差矣！”
小家伙从人群中钻出，不知何时跟来了，他挺直腰板道：
“老弱耕作虽慢，但妇孺能纺线织布，孩童可放牛喂鸡，各有所长岂能以力论之？”
“说得好！”张大林拍掌大笑，“要我说，不如按户分配，每户先得两亩保底，余下再论功行赏。”
“几岁小儿都知道的道理，赵老爷不会不懂吧？”
赵景福脸色一沉，正欲反驳，却见陈老捋须点头道：“张老爷此言有理，老弱妇孺亦是劳力，若只论开垦之力，未免有失公允。”
“陈老！”赵元忍不住插嘴，“这荒地开垦本就艰难，若让那些老弱分去良田，岂不浪费？”
“放肆！”陈老拐杖重重一顿，“老夫还没死呢，轮不到你这小辈指手画脚！”
“就算是赵家老二对我也是客客气气的！”
赵景福连忙按住儿子肩膀，赔笑道：“陈老息怒，犬子年轻气盛，口无遮拦。”
李墨田适时上前，温声道：“不如这样，每户先分一亩半保底田，余下按开垦亩数分配。既照顾老弱，也不亏待出力之人。”
难民中顿时响起一片欢呼。
赵景福眼见大势已去，只得强压怒火应下：“就依李老爷所言。”
“且慢。”
李墨田忽然话锋一转，“赵老爷慷慨解囊，出粮最多。依我看，这代管的一份田地，不如就由赵家全权处置，以示酬谢。”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赵景福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着李墨田，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承业眼珠一转，立刻会意，脆生生道：“父亲说得对！赵家出了这么多粮食，理应多得些田地。”
赵元面露喜色，正要答应，却被父亲一个眼神制止。
赵景福沉吟道：“李老弟客气了，这......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李墨田笑道，“赵家为村中付出良多，这是应得的。”
几位村老交换眼色，陈老点头道：“李老爷高义，既如此，就这么定了吧。”
待众人散去，赵财忍不住问道：“父亲，李家为何突然让步？”
赵景福望着李墨田远去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
“他在用我赵家的粮食，买难民的人心！”
“当年便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结果他整日种地，这李墨田我还真是小看他了！”
与此同时，李承山不解地问：“父亲，为何要让赵家多得田地？”
李墨田摸了摸李承业的头，淡笑道：“业儿来说一说吧。”
“赵家既得了实惠，便不好再从中作梗，难民念我李家主持公道，自然归心，此乃一箭双雕之计。”
“不错，记住，有时候退一步，反而能进两步。”
张大林恍然大悟：“大哥这是以退为进！赵家占了便宜，反倒不好再闹事，高，实在是高！小弟佩服！”
夕阳西下，李墨田站在田埂上，望着忙碌的长工和郁郁葱葱的药田，目光深远。
“三七熟了，也该收获了。”
远处，赵家宅院内传来赵元的怒吼和摔砸东西的声音。
李承业蹲在树梢上听了片刻，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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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李墨田将儿女唤至书房，沉声道：“经此一事，赵家必不会善罢甘休。”
“山儿，过几日再去县上了解战事，玉儿和意儿专心修炼，告诉业儿近日不要单独外出。”
“父亲，那我们接下来......”李承山欲言又止。
李墨田望向窗外的月色，缓缓道：“等。”
“等？”
“等一个契机。”
他转身看着儿女们，“等你们成长起来，等李家根基稳固，等...灵根显行。”
“至于你和祝家女儿的事，风难民一事过了，正大光明的求亲便是，若是祝贺伟后面生个儿子还好，若还是个女儿。”
“他定难接受，明日我便让你母亲去问问她母亲的意见。”
李承山惊喜道：“多谢父亲！”
“大哥，恭喜呀。”
烛火摇曳。
将父子几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