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山际云雾渐起。小院里的老树沙沙作响，几片枯叶飘落，被风卷着打了个旋儿，落在堂前。
饭桌上，一锅鸡汤冒着热气，汤色金黄，骨酥肉烂，表面浮着一层晶亮的油花。浓郁的香气飘散开来，闻着便叫人浑身舒坦。
一家四口围坐四周，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沈砚川扒拉着碗，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鸡肉和米饭。
方才打坐结束，他还只道没吃午饭也不饿，才走了半路，就感觉肚子里长了个黑洞，再不吃饭就要把自己吞了。
“慢些吃。”云氏轻抚沈砚川后背，眼中包含怜惜。旋即她瞪了一眼沈重岳，道：“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川儿午饭都没吃上，饿成这样能修炼好吗？”
沈重岳叼着一个鸡头慢慢地啃着：“砚川现在吃的越多，说明今天效果越好，先天元炁被激发，需要后天气血来反哺了。当年我这么大的时候，比他还能吃呢。”
“爹爹是大胃王，哥哥有大胃袋。”沈砚舟高兴地叫道。
在刨进去五大碗饭，吃光一锅鸡肉后，沈砚川放下筷子，满意地瘫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
“瞧把孩子饿的。”云氏还是依依不饶，收拾碗筷的同时没忘了损沈重岳。
“今天效果不错啊，”沈重岳拍拍沈砚川肩膀，欣慰道，“上一次你可没这么大反应。”
“这一次，嗝，我看到胎息之火了。”
“哦，”沈重岳眼神认真了许多，“看到胎息之火，这是好事啊。你的进展很快，说不准有机会跟你二叔一样，突破炼气境，以后去玄阳宗享福。”
沈砚川却想起个沉积多年的疑问，说了出来：“除了二叔，爹你没有兄弟姐妹了吗？为什么这么多年，就我们两家相依为命呢？”
自打沈砚川记事以来，除了二叔沈重钧，便没见过第三个族亲了。甚至连自己的爷爷奶奶，沈重岳的爹娘，都没有见过一面。
这个问题似是勾起了沈重岳的回忆，他缓缓靠在椅背上，仰头看向房梁，悠悠道：“或许有，或许没有，这都不重要了。现在我只有你二叔这么一个弟弟，你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叔叔。”
“所以爷爷奶奶，他们不在清水郡么？”
清水郡即是他们所在的郡县，玄阳宗掌管三郡，之一便是清水郡。
“不在，”沈重岳摇摇头，“他们在更远，比玄阳宗还遥远的地方。”
他陷入了回忆，眼神恍惚，仿佛洞穿了时间：“当年，我和你二叔从那个吃人的、冷漠的家族里逃了出来，就发过誓，再也不会回去，再也不会相认。从此以后，你的爷爷、你的其他叔父姨姑，都是陌生人罢了。”
沈重岳沉默片刻，站起身：“不用想那么多，他们是高贵的炼气家族，我和你二叔不过是两个没有资质的嫡系。即使跑到门口，也不屑于抓回去。这么多年，那老头应该早就忘了。”
适时，一阵凉爽的穿堂风吹进屋内，沈重岳张开双手，感受着凉风拂过的舒爽：“起风了，今晚会下雨，适合睡觉。明天早起，我们去看看青露花的状态。”
说罢，他一伸手把等得焦急的沈砚舟捞起，抗在背上，朝门外走去。
沈砚川伸出手，感受着风在指尖流动，心情五味杂陈。父亲的来历，并没有那么简单，反而透露出了几分心酸。
勾心斗角的家族，背后算计的血亲。
那在这人心叵测的修仙界，还能将背后交给谁呢？
他突然庆幸起来，若是真的在那个家族降生，恐怕连百艺仙种都不敢暴露，更妄论将仙种化身交给别人了。
……
沈砚川睡了一个好觉。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他早早地起了床，趁着雨势未停，出门收集了一小瓶无根水。
一般来说无根水可以是雨水、可以是露水，也可以是雪水。不过既然灵植之种将无根水和露水放在一起，还是更倾向于雨水了。
昨夜睡觉前，沈砚川把山泉水、河水、井水收集了一份。他料定灵植液对青露花的损伤毫无效果，今日一定要把灵花苏生水配出来。
“唔，你都醒了？”
沈重岳推开房门，挠了挠头发，睡眼惺忪道。
“早饭热好了，吃了我们就去田里看看。”沈砚川把热好的鸡汤饭从灶房端了出来，递给沈重岳。
二人唏哩呼噜一顿，扒拉干净早饭，扛着农具出门去了。
田垄上，沈重岳忧心忡忡地看着这一田青露花。二弟说得没错，灵植液对青露花的作用不说无济于事，也可以说徒劳无功。满地青露花，该折的折，该蔫的蔫，伤势没有半点好转。
沈砚川看向那些受损的青露花，在灵植之种的帮助下，他能更清楚地理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灵植液只有固本培元的效果，而这些受损的青露花，伤及本源，只凭借自身的元炁，或许半个月后，能恢复过来，但短短三天，绝无可能。
“爹，我知道个偏方，要不要试一试？”沈砚川大声道。
“偏方？”沈重岳皱起眉头，心中剧烈斗争着。片刻后，似是放弃了一般，无奈道：“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个方子叫灵花苏生水。需要一份灵植液，十份青露花，还有井水、露水、雨水、河水和山泉水各一份，最后需要一颗灵石。”沈砚川介绍道。
沈重岳一挑眉：“这么多水？”
沈砚川摊开手掌，将几个小瓷瓶给沈重岳看：“我已经准备好了。”
沈重岳笑了笑：“你小子，压根就没信过灵植液有用啊。”
沈砚川讪讪一笑：“有备无患嘛。”
二人将灵花苏生水调配好，出乎意料地，沈重岳压根没问偏方的由来，也没问是否有效，让沈砚川想了一晚上的借口胎死腹中。
加入灵石的瞬间，被灵植液染成青色的灵花苏生水立刻开始褪色，变得透明澄澈起来，仿佛只是单纯的雨水。
“只有这么多么？”沈重岳拿着一小盅灵花苏生水，疑惑道。因为原料根本就没有多少，所以调配出来也只有一小盅的样子。
“和灵植液一样，调配进清水中使用。”沈砚川感受着灵植之种的信息，答道。
沈重岳点点头，照猫画虎，配好两桶灵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