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大院。
靳雪瑾向沈重钧二人道谢:
“这次多亏你们,没有那卷关键的玄阳律令,真就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了。”
旋即,她提出了一个疑问,从沈重钧现身救场开始,一直埋在心底:
“话说,你们是怎么知道陈锋他们要把渠水送给袁家的?”
其实,在沈重钧奉大长老律令现身之前,靳雪瑾是真的以为玄阳宗已经敲定好了,要给袁家渠水一百二十亩良田的决定。
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向庶务殿核实一下的打算。
若按照陈锋他们规划的进行下去,把一百二十亩做成铁案,到时候木已成舟,大长老这方想要反制就没那么容易了。
只能说,若不是沈重钧神兵天降,陈锋绝对是稳操胜券。
闻言,沈重钧“哦”了一声,解释道:
“此事说来也简单。
还记得你们在路上遇到的那几个拦路劫匪么?”
靳雪瑾道:
“当时我应该是用画地为牢将其困在了原地。”
沈重钧点点头道:
“不错,前来接手的人正是我。当时我和王悲在附近当值,见袁家车队去的方向是渠水,就多了个心眼,报了上去。”
至于为什么去的是渠水就要多一个心眼,众人也是心照不宣了。
靳雪瑾皱眉,疑虑道:
“袁家这件事,大长老和副宗主到底是怎么商议的,为何最后分歧会这般大啊。”
她心中隐隐出现了几分不安。
玄阳宗内部的割裂愈发巨大,有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沈重钧叹了口气,道:
“此事,也是说来话长了。”
他仰头回忆道:
“最初,大长老同意了副宗主邀请袁家并给予一定照顾的想法。
但到底分在哪,分多少,何时分,都还没谈出个子丑寅卯。
只知道在乾水镇附近,找一个村子匀一百二十亩给他们。”
靳雪瑾诧异道:
“只是一个村子?”
沈重钧讥讽地笑了:
“对,原本就打算从一个村子里划出一百二十亩地给他们。”
靳雪瑾心中疑云丛生:
“那为何,大长老最后又要拆分成四份呢?”
沈重钧道:
“因为他们抢跑了。
按照预期,袁家应该在乾水镇待上几天,静候庶务殿商议后的结果。
结果出来后,才需要你前去乾水镇接引。”
靳雪瑾若有所思道:
“但陈锋昨日便给我看了玄阳律令,让我今天接引袁家来渠水村。”
沈重钧赞同道:
“不错,正因此事,大长老大发雷霆,当即重书一份玄阳律令,让我带来渠水救场。”
靳雪瑾顿觉后怕:
“若不是你多的那个心眼,渠水真就成袁家的囊中之物了。
幸好,这次是我们赢了。”
赢了……
沈重钧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色彩。
他看向八仙桌上那已经堆叠成小山的锦绸地契,自嘲道:
“这是一场两败俱伤,没有真正的赢家。”
靳雪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沉默了。
确实,渠水虽没有被送给袁家,可最终结果却相差无几。
还有几户会留在渠水呢?
一户?两户?
袁涣林的霸道恣睢,将他们哪怕有万分之一雪耻的想法都给粉碎。
若不是副宗主一方抢跑,大长老绝对愿意将渠水一百二十亩打包送给袁家。
不过是几块灵机贫瘠的土地,自罚三杯便是,何必伤了和气。
靳雪瑾叹了口气。
见一切尘埃落定,院子门口退避三舍的村民们纷纷又涌了上来。
喧闹的张家大院,再一次恢复了秩序。
……
三个时辰后。
玄阳宗,九霄仙门。
一道流光从山下冲上来,落在仙门平台上。
正是陈锋。
“是陈师兄!”
“陈锋师兄回来了啦。”
“袁家那边怎么样了啊?”
见到陈锋身影,仙门周围恭候已久的弟子们齐齐叫出声来,连忙围了上去。
然而,他们的陈师兄现在却面色疲倦,眉眼间蜷着一股深深的厌倦感。
面对眼前的师弟师妹们,他只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
“袁家那边,我已经处理妥善,现在还要去向副宗主汇报一番,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罢。”
“对对对,副宗主重要。”
众人点头,连忙让出一条路,让陈锋过去。
待陈锋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人群中不知哪个弟子嘀咕了一声道:
“怎么感觉,陈师兄不太开心呢?”
立刻有人甩脸白了他一眼:
“废话,陈师兄天天跟大长老那群老顽固打交道,能不心累吗?”
谁料,一语惊起千层浪,周围那些稍微长几辈的弟子执事立刻不满道:
“说谁老顽固呢?!”
“说的就是你!”
两方立刻争吵起来,闹哄哄乱成了一片。
乱象映入仙门主事眼里。
他撇撇嘴,烦躁得厉害。
不知从何时开始,玄阳宗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
却说陈锋那头,穿过拐角,消失在人群视线中后,并没有朝着副宗主洞府的方向走去。
他穿过亭台楼阁,旋即驾起遁术,化作一道流光,飞到一座仙峰之上。
仙峰上建着一座小亭,可俯瞰半脉玄阳仙山盛景。
此刻的陈锋却没有观景的心情。
他一步跨入亭中,石桌上已摆好灵果鲜酿,似是在庆贺他的归来。而石桌对面,一相貌俊朗的青年正欣赏着仙山美景,不时摘下一颗灵瓜仙果塞进嘴里,十分惬意。
陈锋脸色沉郁,一屁股坐在青年对面,半句话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倒酒喝酒。
青年似是才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将目光从仙山盛景中移开,落在陈锋身上。
“怎么了,袁家事情不是解决了么?”
青年靠在石椅上,悠然自得道。
他不说还好,一说,陈锋骤然暴怒,一拳狠狠砸在石桌上,半壶仙酿倾倒,酒液流了一地。
“解决?你说这叫解决?!”
“我说等到大长老和副宗主商议好再动手,你非要上谏抢跑!”
“这下好了,袁家一百二十亩被大长老拆得四分五裂,我们的脸都丢光了!”
面对陈锋的怒斥,青年悠悠道:
“放轻松,生气是正常的。”
“连这点挫折都经受不了,还怎么完成我们伟大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