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冲与柴进再度商议细节,终于敲定下章程。
一:两家同收济州至沧州商税,梁山负责清剿沿途匪盗,柴进为梁山提供讯息。
二:官面上若有人上奏天子,柴进负责连通州郡知府,或拉或打,维系新体制安稳。林冲则展示武力,清剿地界上大部分税关,但专留一地不剿,用以缓冲用对照。
三:柴进需每季支付梁山千人钱粮一年,以顶格做数。梁山亦须至少一年内扫清各地匪盗,朝廷税关大部。
四:两家商定盟约,不损自身利益下,别家有难,必要救援。
商议过后,柴进又在庄中杀牛宰羊,同林冲结为异姓兄弟,不分长幼均以兄长相称。
宴席一连摆了三天,林冲推说秋收在即,需要回去准备,这才辞别柴进。临走,柴进见林冲衣甲破旧,念着已是异姓兄弟,便取来家中私藏披挂、宝马送与林冲,又送山头个头领衣服黑水山纹甲做衬。
执手相送,直到道口驿站方才停下。
经此一朝,林冲行头大换模样,只见他头戴日月夜明盔,身披千叶连环紫金铠,足踏‘报月登云豹’,提点丈八点钢矛,好一个英武将军!
至于换下旧甲,则转赠卞祥。他自狱中出来,见林冲怒斩奸佞,广申民冤,又加杂对官府冲天怨气,便投身林冲军中,任亲卫队将一职,这会得赠战甲,更对林冲心怀感激。
林冲领军一路且练且行,半日操练行伍,半日行军,不过几日,这百人便有了几分样子。列阵行军看着至少整齐许多,号令军旗也认下不少。
这一日,众人正行,前面探马来报,已是阳谷地界。林冲心中一动,阳谷......此地便是武松打虎之地。今日这百人浩荡同来,虎是打不成了,但这武植倒是可一同带去,侧头与武松说:“如今到了这地界,却正巧有一桩喜事正在城内,不如贤弟随我同去?”
武松杀了人逃难躲避,投身草寇,自然不会忤逆首领意见,但仍疑惑问道:“哥哥吩咐,自然同去。只是你我都命案在身,城头画像通缉的,如何去到城里。”
林冲令左右自车中取来一物,递给武松看。武松接过去瞧,正是一套行头,道袍、束冠方正堆叠,度牒摆在上头。
林冲笑着说:“正是巧了,孟康前些日子截杀几个招摇道士,留这衣冠行头,今日我等正巧扮作道士,去阳谷一转。”
武松咋舌称奇:“确实巧了,果真是一桩喜事,竟早有行头预备!”
林冲令部众就地扎营,又取来七八道袍,唤来旧部亲卫换上与他俩同去。军中则由杜迁、宋万主持,戒备防守,若有人问起,则说剿匪捕盗。
安排妥当,林冲等人换了行头,便步行往阳谷县去。
因部众携甲带刃,故驻地虽是阳谷地界,却离的较远,以避人耳目。林冲等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方才临近,好在翻过眼前这个岗子,左右不过半个时辰便就到阳谷。
说来也巧,到了这岗子,左近一家酒店,端的香气扑鼻。林冲吩咐左右打酒来喝,那店家老汉还不卖来,非得亮出兵器,这才每人一壶喝着上岗。
如此走了半个时辰,翻下岗子,面前便是阳谷县城。正是午时,门口卫兵被秋日暖阳熏得将要入睡,见林冲等人打扮,草草看了度牒便放入城去。
林冲也不耽搁,想武松久未见家人,必是思念异常。这便令左右买些现成衣裳,果盒酒水,排出几贯大钱,便径直引着武松往紫石街去。
路上问人新来卖炊饼的人家何在,因看他穿着道袍,路人也愿意回答,为他指了方向。
武松却是愈发纳闷,大军停下怎得就为找个卖炊饼的?
心中疑问,嘴上也就说了出来:“哥哥莫非肚饥,要寻些小吃来吃?”
林冲不答,只让他跟着便是。武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只能疑惑的跟了上去。
一路走街串巷,七扭八绕,终于在一茶坊间壁停下。武松不知怎得,虽未曾来过此间,却觉心中狂跳。
林冲见了武松神色发笑,对着茶坊里面吆喝:“大郎可在,今有债主登门,速速来开!”
武松听到这话怪道:“我们与这户人家又无纠葛,哥哥何故如此。”
话音刚落,茶坊内里传来一阵噔噔下楼脚步,紧接着一个声音传来:“就来!”
只见芦帘起处,一个汉子出到帘子下,应道:“这县上如何欠的债来,你们又来作贱我。”
武松听得声音浑身一震,还未及反应,就瞧见那人,心下大惊,连忙翻身下马扑到便拜。
那人个矮,掀帘子时尚未去看来人,此时见一个大汉扑倒,吓得连连后退,定眼再看时,却是泪眼婆娑,相拥而泣。
两人哭罢齐齐站起,武松忙问:“一年有余不见哥哥,如何却在这里,近来可好?”
武植擦去泪水,一拳捶在武松胸口道:“二哥,你去了许多时,如何不寄封书来与我?我又怨你,又想你。”
“怨你此去一别,竟不留半分家书,又留我独吃官司;想你许久不见,离了此间吃得可好,睡得安稳?”
武松虎目含泪又抱住武植道:“真是天可怜见,又让我寻得大哥。”
武植、武松自小亡了双亲,只凭武植贩饼,走街串巷、风来雨去的拉扯大武松,所以武植在武松这既是兄长,亦情同父子,正是常言道长兄如父。
两人这会相见,相拥痛哭,一时间旁若无人聊了许久家常。周边众人见他俩手足情深,也不忍打搅,只默默等着。
过了一刻,武植反应过来周边还有客人,便说道:“与二哥许久未见,一时竟忘了道长人等,还望恕罪。屋中尚有酒菜,还请诸位入内吃酒!”
此时周边街坊听得喧杂,也跑来看,林冲为避人耳目,装模做样唱句道号便入内坐着。取下先来买来酒水糕点,同众人一起吃酒。
这时武植一拍脑袋,对武松说道:“近来我新得一老小,正要好让二哥拜见。”
正准备上楼叫人,就听二楼突然传来脚步声,梯上走来一貌美妇人,莲步轻移张嘴问道:“大哥,可又是些孟浪子弟来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