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将心中所悟说来,本该三缄其口,就此打住。
不去过多沾染三清分家,阐截道统之因果。
然其念及这些年与三清交情,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些。
“若依贫道来看,无论是太上道友所言谨守本心、无为而为。”
“亦或是原始道友与通天道友所言顺逆之辩,都有失偏颇。”
“当先谨守本心,无为而为,保持自身超然,方能明悟天机变化。”
“然后再观自身,做取舍,自可顺逆无碍。”
“只有三位道友理念融合一块,方是正理。”
“正如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清本就是一家。”
“又岂有分而论之的道理?”
太上听的眼放精光,心中暗道这孔宣真是可交之人。
既有一双慧眼,洞悉原始与通天之间裂痕渐生。
更敢直言劝解,一心为道友计,不惧沾染因果,真是难能可贵。
孔宣言罢,亦是感觉道心明澈,心境修持更进一步。
原先与三清相交,胸中却是颇多算计,并不纯粹。
特别是明悟那先天五行旗,乃是自身证道混元无极之关隘后。
心中更是对那得了离地焰光旗与戊己杏黄旗的太上与原始二人,衍生出种种恶念。
日日盼着三清分家,好让自家在那封神之战,阐截之争中浑水摸鱼。
孔宣这些谋划本也无碍,都是顺势而为之举,无有故意加害之事。
但此时原始与通天当面辩论道统在前,太上恳切发问在后。
太上本身或许并未想那许多,只是单纯的请孔宣出言止住原始与通天的争辩。
然阴差阳错之下,却是让孔宣本心经历了一次拷问。
孔宣确是心中已明知此番顺逆之辩,便是导致三清分家的根本原因。
其当然也可以对此故作不知,视而不见,只说些避实就虚的话来解围便是。
甚至可以借此机会,明里暗里去支持其中一方的理念。
如此便可与其中一方结下善缘,进而等三清分家之后,便可借今日善缘为由头与其加深交往。
为日后插手封神大劫,夺取宝旗铺路。
然这种丝毫不念旧情之举,却是有违孔宣做人之本。
争,也要争的光明磊落。
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无非是取舍二字而已。
此番直抒胸臆,却是以自身傲骨为重。
至于是否会对之后道途埋下隐患,却是其次。
太上接过话茬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孔宣道友实乃金玉良言,汝二人日后当时刻谨记在心。”
“即便各有自身理念,亦当兼取精华,弃其糟粕便是,不可再做意气之争。”
原始、通天先是对太上拱手一礼道:“谨记兄长教诲。”
转而又齐对孔宣一礼道:“道友所言甚是,吾当谨记在心。”
孔宣怎敢受他二人大礼,连忙侧身躲过道。
“二位道友这般折煞贫道,却是有恩将仇报之嫌。”
气氛随之一缓,众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却说梧桐自从坐下,便始终心不在焉,一双眼睛频频望向殿门之处。
金鹏此前与通天豪饮,没有在意。
如今坐于梧桐身边,便发现其怪异之举,旋即开口问道。
“你总往殿外看什么呢?”
梧桐挠了挠脑袋道:“镇元子道友怎的还不来。”
三清闻言,面色突然齐齐一滞。
孔宣耳听梧桐所言,再观三清面色,心中顿觉不妙。
推算之下,便心知红云身陨之事,不由得连连懊悔。
前番分宝崖上,自己满心都是先天五行旗之事。
从接引、准提手中抢走青莲宝色旗之后,便立刻辗转东海。
谋划仙庭之变,操办金鹏婚礼。
而后先是东海大战,又偶得方寸仙岛,
方将素色云界旗拿到手中,一颗心紧接着便往血海飞去。
后虽暂时放缓脚步,却是刚至不周山下便闻天道传音。
直将红云之事忘了个干净。
孔宣转目看向三清:“三位道友已知红云道友之事?”
太上闻言微微一叹,翻手将太极图取出,道道阴阳二气垂下,将众人遮蔽在内。
“本不欲在这天庭之中说起此事,道友既然心中已有所感,便也就无甚可避讳的了。”
“当年老师三讲之后不久,镇元子道友便忽然登门,将红云道友身陨之事告知。”
梧桐在五庄观人参果宴之时,曾得镇元子相助,化灵根真身为玄门三花。
故而一直对镇元子颇为感激,众人论道之时也常与其坐于一处,自然连带着与那红云也更加亲近三分。
此时骤闻红云身陨,不由的心中大怒。
“红云道友平日里从不与人为难,却是何人下此狠手。”
通天面含怒色,冷声将红云身陨之过程说出。
孔宣心中早有答案,转头看向殿内帝俊金椅,目光冷厉。
金鹏与梧桐却是刚刚得知来龙去脉,站起身来便要去寻那帝俊等人晦气。
太上忙出声阻止道:“吾便是心知三位道友都乃性情中人,故而先前才未明言此噩耗。”
“此番天婚之事牵扯甚广,若搅之必有天罚。”
孔宣更是心知天婚之重要,起身亲自拉了金鹏与梧桐坐下。
“往后的日子还长,且给那帝俊、太一、鲲鹏三人记下,不愁没有为红云道友报仇之机。”
原始接过话道:“红云道友福缘深重,便是面临如此杀劫,亦是有一道残魂逃出。”
“由其灵宝九九散魂红葫芦护着,逃入五庄观中,镇元子道友也是得其残魂,才知此事前因后果。”
“其实前番镇元子道友本是欲寻孔宣道友,想借道友手中那造化葫芦来温养红云道友残魂。”
“结果未曾想几位道友皆不在道场之中,镇元子道友扑了空,这才转而来到三清宫。”
“将吾手中那羊脂玉净瓶借去,以此灵宝内所含甘露,滋养红云道友残魂,以待日后。”
孔宣闻言,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等此间事了,吾等便立刻去往五庄观中,向二位道友赔罪。”
金鹏与梧桐闻听红云尚有残魂存世,心中顿时大定。
他俩可是知道那东王公之事,孔宣既然有法子助东王公,自然也能助红云归来。
不待众人再多做讨论,便听殿外钟鼓齐鸣。
正是那天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