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将菜端上桌,杨大力和粟明珠两人也坐上主位。
其实八仙桌吃饭也是有讲究的,辈分高的,一定是要坐上首,也就是主位。
然后就是左边和右边再到下首,长辈没有动筷子,小辈是不能动筷子的。
杨振东依稀记得,小时候去吃席面,坐错了位置,还被人骂没有家教。
也不知道那么穷,还讲究这干嘛!
杨大力看着一桌子菜,酒虫在胃里蠢蠢欲动。
今天这菜可是不简单,一个刨汤,用猪内脏里的蘑菇油(北方叫鸡冠油)加上里脊肉,还有粉肠,现炒后煮,加上辣椒面和木姜子调色增香,最后撒上葱花盖帽。
一个酸辣肥肠,灵魂是炒肥肠时候将地瓜烧往里一泼,酒精被点燃,高温带走了猪大肠里的骚味,用自家的酸辣椒和酸姜调味,酸辣爽口,妥妥的下饭神器。
还有土匪猪肝,和一个辣椒炒肉,加上个丝瓜汤,真是万红从中一点绿。
见父亲的模样,杨振东立马给去舀了一勺自己家酿的地瓜烧,给老爷子和大哥满上,也给自己倒满。
“爸妈,大哥大嫂,这些年你们也辛苦了,现在我也已经毕业了,以后我也可以为家里出一份力。”
“你现在就出力了,没有你这头野猪,我们现在还在吃咸菜配稀饭。”
杨大力说完,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十分欣慰的说道。
大哥和大嫂也笑着点头。
这时候,旁边小侄子不乐意了,“满满,你们还要说多久啊,我都饿扁了。”
这话一出,全桌人都笑了。
杨大力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然后两个小的才开始动筷子,杨振东也夹了一筷子酸辣肥肠。
咸、鲜、酸辣,一口生津。
一口吃完他就对着嫂子竖了个大拇指,“嫂子,你炒的这个菜,味道绝了。”
“家常味,家常味,喜欢就多吃点,这可是你弄回来的,你是大功臣。”
“嫂子谦虚了,你看这两个小家伙,都吃的满嘴流油。”
杨大力也吃了一口肥肠,“嗯,桂琴炒的菜是好吃,”说到这里他叹口气“哎,这次是东子运气好,下次就不一定了。”
“爸,其实我觉得吧,这种日子也是可以持续的。
这次我进山,看到了很多好东西,像什么金线莲,石斛草,天麻,黄精等等这些药草。
这些都是可以卖钱的,有了钱不就可以天天过这样的好日子了嘛!”
杨大力迟疑了两秒,然后抿了一口酒。
“说是这么说,可是有谁会要?”
“我这次不是挖了点天麻?选点品相好的,我明天去公社跑一次不就知道了,先探探路。”
杨大力和杨振国两人齐齐点点头,路都是人闯出来的,成与不成也要做了才有答案。
这一餐饭,全家人都吃的酒足饭饱,连杨振东自己都吃了三大碗红薯饭。
两个小朋友更是吃得肚子滚圆。
吃完饭,大人们都去休息了,杨振东则在厨房里煎药,两个小朋友则陪在他的身旁。
“娟子,涛子,你们俩不去休息一下?”
“满满,我们不困,你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打到野猪的么?”
面对娟子的问题,他将那天的经过说了一遍,两个小孩听得津津有味,纷纷给他竖起大拇哥。
“满满太厉害了,不仅读书厉害,大野猪还这么厉害,我也要像满满一样厉害。”
娟子给了弟弟一个白眼,“就你那力气还没有我大,读书成绩也没有我好,你也配和满满一样厉害?”
“你管我,我就要。”
娟子也不废话,朝着弟弟的头就是一巴掌。
“就你,还不行!”
来自姐姐武力和血脉的压制,杨涛一下就怂了,整个人脸皱成了牛皮纸,委屈的不行。
姐姐压制了弟弟,连忙跑到杨振东身旁,“满满,以后我们是不是天天会有肉吃啊?”
听到姐姐问这话,杨涛也顾不得委屈了,也是眼巴巴的看着。
他看着两双水汪汪的眼睛,一脸严肃的保证道:“相信满满,不就是吃肉嘛,以后天天有肉吃。”
“好耶,满满最好了!”
“是了,满满最厉害了!”
这不是他在吹牛,而是对自己的要求。
让家人吃上肉,成了他的短期目标。
第二天一早,天才麻麻亮,他就已经穿戴整齐。
粟明珠已经将大个一点的天麻全部都打整好了,全都装在武装袋里面。
“东子,妈听说现在还在抓投机倒把,你自己要注意啊!”
他一边将武装袋跨上,一边回道:“我知道的,你将心放在肚子里,那个药你记得要吃啊,一天三餐不能断。”
告别了母亲,他踏上了去武陵公社的路上。
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十几里的山路,对他们这些山民还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大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就已经走到了武陵公社。
整个公社在两座山之间,经过河水不知道多少年的冲刷,两座山之间形成了一大片平地,慢慢的人口聚集,这才有了武陵公社。
遵循着前世的记忆,他走到了一个集市里面,摆摊的摊主基本上都是附近的山民,摆的东西也都是千奇百怪。
有卖野兔子的,卖野鸡的,卖果子狸的,也有卖灵芝,和一些草药的。
他默默的打探好价格后,顺势就坐在那个卖灵芝的旁边,将武装袋解开,放在自己身前。
“哟,这么好的天麻,这种品质我好久没有遇见了!”
他的袋子才解开,就遇见了买家。
买家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的确良的衣服,看样子就不是普通人。
“大哥,你的眼力真的好,这可是武陵山深处挖到的,你看看这长度,这大小,都不是养殖的可以比的。”
“嗯,东西是好东西,小兄弟要价多少?”
“大哥,你也看到了,我这种天麻的品质,最起码也是一等品,他们干货卖七八十,我这个湿的,怎么样也要四十一斤。”
眼镜男摇摇头,“一斤湿天麻能出三两都已经不错了,四十太高了,这样吧,三十一斤,我全要了。”
他现在发现,他运气是真的好,自己这才刚来就开张了。
三十一斤的湿天麻,那还能奢求什么。
他赶紧去旁边借了个秤,将天麻连带武装袋全部都称了,武装袋也卖出了天麻价钱。
“大哥,一共两斤多了几钱,就按两斤算,给六十就好。”
几分钟后,杨振东手里多了六张大团结,而中年人,则带走了他的武装袋。
今天这场交易,顺利的不得了。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两斤湿天麻,还卖了六十块,要知道这年头,城里的工人一个月搞不好也就三四十一个月。
杨振东将钱放好,一脸高兴的出了市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人悄悄的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