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三年来,一开始陆云风还在因最初的心血来潮而担心,可随着时日推移,他恍然有所悟。
历来藏书所在,都是宗门重地,纵然在此的外门藏经山,亦是如此,只怕比寻常金丹修士的洞府还要安全几分。
况且他乃是云开真人这位药王谷少有的金丹后期高功亲自送来。
要是云开真人在这里还护不住自己,那他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
经此所悟,陆云风顿觉心中天地清明,与其胡思乱想,整日担惊受怕,还不如顺其自然,趁此大好机会遍观群书充实自己。
因而这一坐,便是足足三年之久。
只不过当陆云风沉浸在书海中不觉外界时,药王谷的弟子,特别是平日有些懒惰之辈,就有些难受了。
起初在陆云风苦读的前一两个月,并没有受到太多关注。
可慢慢地药王谷的弟子,就发现了陆云风这个人,不管他们何时过来藏经山,总能看到对方像是饿死鬼投胎般孜孜不倦地阅览一本又一本的书籍。
渐渐地就有传闻藏经山中有个人,几乎不让别人有活路!
那家伙极为年轻不说,却已有筑基修为。
有筑基修为就算了,还比苦修士还努力。
要也仅仅是个苦修士也就罢了,但对方还是云开真人这位师伯的弟子,身份尊贵至极。
也正是因此,药王谷负责授法解惑的传功金丹长老,平日教导弟子也比以往严厉了几分。
只要有弟子稍露些自得自满的迹象,那几位传功金丹长老就让对方看看陆云风。
有陆云风这个先例在,一些平时自傲的弟子也渐渐地收敛了起来,开始暗中较劲,重新静下心来修行。
三年之后的某一日,正当陆云风快看完手中一本记载着东正阳洲近海之地的《海外风物录》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云开真人的传音,唤他过去一趟。
又花了十余息工夫,他看完了此书,便没有再取来新的书籍,缓缓起身,朝外走去。
这一寻常举动,却让在场的绝大部分修士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当陆云风离开后,原本极为的安静的藏经山石室顿时热闹了起来,众人欢呼了起来,好似过年一般。
“走了?”
“嗯,他走了。”
“这家伙终于走了。”
“嘘,小声点,别让那家伙听到了。要是再回来,那可如何是好?”
在他人交谈声中,一位青年直接瘫倒在地,相识的一位师兄急忙将其扶了起来。
对方还以为这青年是突发恶疾,当即伸出三根指头搭脉,却没有查出什么来,顶多也就精神虚弱的症状。
“师兄,我没事!”青年语气有些虚弱。
此人眼角余光忍不住看向了门口,微微颤颤地抬起手来,指着说道:“那家伙是个怪物,近三年不曾阖眼过,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师弟,你这又是怎么晓得如此清楚?”一旁有人忍不住问道。
“自从此人风闻传出,师弟我就特意来此盯着了,两年零八个月,足足两年零八个月啊,我就没有看他眨过一下眼。”青年有些惊恐。
“你一直盯着?”师兄问了一声。
看着对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信,青年顿时有些恼怒:“怎么,你不信?我真的一直盯着他,没移开过半眼!”
闻言,那师兄缓缓松开了手,搭在了青年额头上,眉头紧皱了起来,一言不发的模样。
“我真的没病!”青年有些恼怒!
“嗯,没病。”师兄毫不犹疑地点了下头。
只不过他心念一动,取出了个丹瓶,倒出了一枚散发着异香的丹药来:“来,没事的,这是熊丸安神丹,先服一丸。”
丹药到了嘴边,青年下意识地张了下嘴。
下一刻,那师兄就眼疾手快地将丹药塞了进去,直入咽喉,而后紧紧地捂着对方的嘴。
与此同时,朝着左右高声呐喊道:“你们快帮我压住王师弟手脚。霍师叔,你快来啊,王师弟疯了,我怀疑是外邪入体。”
此话刚落,周围的其他药王谷弟子哗然,纷纷出言献策。
“小心,别让他咬了舌头了。”
“快,先扯出来,缝在一边,多缝几针。”
又有人直接往腰间储物袋一抹,取出了针袋,夹出了七八针细长的牛毛毫针来,干净利落地一甩。
一阵白光过后,那青年身上的神门、百会、印堂、安眠等穴位皆落了针。
其他人还不放心,手中长针毫不犹疑地刺入了对方的三阴交、太冲穴。
更有人直接脱下了青年的靴子,而后一针刺入了涌泉穴之中。
还有人为了以防这位王师弟反抗,指尖灵光乍现,施展截脉之法,点住了对方的十二正脉、奇经八脉,封禁了法力运转的可能。
场面一时间看似混乱不堪,可众人配合却俨然有序。
前后不过两三个呼吸的工夫,今日在此值守的那位霍姓筑基师叔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此人以法力推开了围观人群,看着浑身动弹不得,满身长针好似刺猬般的王姓青年,不禁面露疑惑之色。
“发生了何事?”霍师叔目光投向了唤他过来的那人。
“师叔,王师弟疯了。”最先出手的那位师兄面露忧色,急忙解释了下刚才的情况。
毕竟哪有正常人能两年零八个月盯着其他人,连半眼都没移开过。
要是盯着的是个美人,那倒也算了。
可陆云风与这位王师弟都是男子,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正常!
听到了这一番解释后,在场的其他师兄弟看着王师弟的眼神,慢慢起了一些变化。
有些人浑身一阵激灵,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一些围观的女弟子彼此间窃窃私语了起来,时不时地还用着莫名的眼神,瞥了这位王师弟一眼。
“呵……”王师弟虽动弹不得,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外界情况。
下一刻,他翻了下白眼,晕厥了过去。
只不过在场都是修士,稍运法力,轻而易举地施展几个小手段就又重新将其唤醒了过来。
见晕又晕不过去,避又避不开,一滴眼泪从王师弟眼角缓缓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