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你退步了。”
大蛇丸蹲下身，伸手挑开卡卡西的护额，再次露出下面那个丑陋空旷的，犹如卡卡西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一般的眼窝。
作为惜才成癖的人，大蛇丸平等地迷恋每一份未被辜负的天赋。
就像他曾调侃的那样，这世上从没有绝对的庸才，连自来也都能在妙木山修成仙术，其他人又怎会真的一无是处？
可偏偏是卡卡西，这份曾让他都忍不住侧目的天赋，如今竟荒废到这般地步。
这让他心底翻涌着难以言说的烦躁，甚至带着点生理性的不适。
“卡卡西，你现在甚至不如刚刚毕业的你。”本着好为人师的本能，大蛇丸贴近卡卡西的耳朵喃喃说道，“这么多年，你不光荒废了自己的天赋资质，就连白牙前辈的剑术也忘光了。
不说是白牙前辈，就算只是坚持修炼剑术一两年的你还在，我都不敢离你这么近。”
他顿了顿，金色竖瞳里闪过一丝惋惜，随即又被不耐取代：“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最拿得出手的还是雷切，那是你十几岁时开发的半成品忍术吧？
这么多年，你就只守着这一件东西过日子？”
“你闭嘴！”卡卡西怒吼，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自己的查克拉被死死压制，想要调动一分都费劲。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蛇丸的脸在眼前放大，那抹戏谑的笑，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自尊里。
就在这时，结界外传来不知火玄间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代表四代目的影卫队，同意你的要求。”
大蛇丸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指尖轻弹，解开卡卡西身上的查克拉封印，看向结界外的不知火玄间三人，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容：“早该如此。”
他转头看向狼狈爬起来的卡卡西，对方正撑着地面狼狈爬起，眼底满是不甘。
大蛇丸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可惜：“本来还想看看你会不会更果断些。”
说着，他从长袍里掏出一截针管，又拿出一颗泛着黄金光泽的眼球，那眼球的瞳孔呈竖状，像是某种兽瞳，却又透着奇异的波动。
“这是定金……看在白牙前辈的面子上。”大蛇丸将针管和浸泡眼球的玻璃盒子放在卡卡西面前的地面，“针管里，是一种不需要查克拉便可以使用的奇特血继，。
那颗黄金瞳，是让你挺过血继融合排异反应的关键道具，避免你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他等了良久，期待着卡卡西露出震惊或不可置信的神情，哪怕是一丝波动也好。
可卡卡西只是缓缓睁开眼，眼神像蒙了层灰的死鱼眼，伸手拿起针管和玻璃盒，眼神甚至没怎么颤抖，连一句疑问都没有。
大蛇丸眼底的自得淡了些，最后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嗤笑，化作青烟消失在房间里。
房门合上的瞬间，卡卡西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护额滑到鼻尖，遮住所有的视线。
不知火玄间三人走进来，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抬手打断，他的手指微微发抖，却还是摆了摆，示意自己想单独待着。
第二天清晨，白昼还没有完全驱散黑夜，卡卡西便揣着那截针管和玻璃盒，走到了公墓区。
这里新立了一排排墓碑，黑色的石碑排列得整整齐齐，碑上刻着宇智波一族的名字，刀刻的痕迹还没被风雨磨旧。
那是木叶忍族为逝去的宇智波族人立的，却透着几分兔死狐悲的哀凉。
他凭着直觉走向带土的墓碑，却发现坟茔早已被挖开，泥土翻得乱七八糟，碑石歪在一边，早已不成样子。
显然，被认为是猿飞日斩和志村团藏实验产物的宇智波带土，已经彻底被木叶的忍者抛弃，移出了英雄埋骨的地界。
卡卡西沉默地移开脚步，走到琳的墓碑前。
碑前的花早就枯萎了，好像以往会放花的那个人许久未曾来过，就连墓碑都沾着灰尘。
他从忍具包拿出一束新鲜的雏菊，轻轻放在碑前，花瓣上还带着晨露，在晨雾里泛着微光。
他没说话，只是蹲了会儿，指尖拂过碑上野原琳三个字，像在触碰一段遥远的回忆。
“雷切吗……是好久了……”
再往前走，就是四代夫妇的合葬墓。墓碑打磨得光滑，刻着波风水门和漩涡玖辛奈的名字。
显然，当木叶的黑暗被揭露，那个为木叶带来过光芒的年轻火影，便被更多的人忆起。
哪怕那些忍者平民们，只是随波逐流的怀念，至少也证明了波风水门当年在木叶的功绩，已经被大家接受。
卡卡西盘腿坐下，依次放上一些水果，手指拂过果子上的木枝，眼神有些怀念。
“水门老师，玖辛奈师母，鸣人他已经……抱歉，是我来晚了……还是不知火玄间他们几个……”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小到鸣人昨晚一口气吃了两条秋刀鱼，不愧是玖辛奈师母的儿子，大到最近木叶发生的事情，仿佛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木叶。
说着说着，天渐渐亮了，晨雾散了些，他站起身，继续往前走。
这一次，他走了许久，一直走到木叶公募的最角落，走到木叶结界覆盖的最边缘。
那里被杂草围着，遍地的粗糙石子没有打磨的就被凌乱的扔在地上。
有一块小小的墓碑，连名字都没有刻，就这么隐藏在树叶飞舞的地方，独自欣赏着它视野里有关木叶的一切。
那墓碑，随他的主人，不发一声，沉默着，面对他所喜爱或厌恶的一切。
那是他父亲，木叶白牙的墓。
卡卡西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拨开杂草，在碑前跪下，重重叩了三个头。
额头触到带着晨露的泥土，冰凉的触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他伸手在碑旁的泥土里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木盒，那是他当年亲手埋下的，他所逃避的一切。
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柄断刀。
刀身裂成了两半，刃口还留着当年的缺口，刀柄缠着的布条已经褪色，却还能摸到当年父亲握过的痕迹。
卡卡西握紧断刀，指腹蹭过断口的钝边，眼眶突然发热。
他低下头，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对父亲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父亲，我好像……又走到岔路口了。
这次的选择，我不知道对不对，可我不能让鸣人有事，不能让木叶……再像当年那样，失去太多东西了。”
“我，已经不想再成为一个只能站在田野里孤独眺望的稻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