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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三年(公元186年)深秋。

距离那场决定陇西命运的金城决战,已过去整整一年。

曾经的凉州,羌乱频仍,豪强割据,官府暗弱,民生凋敝,是大汉疆域上一道不断溃烂流脓的疮口。

而如今,这片广袤而苦寒的土地,却呈现出一种迥异于过往的死寂与躁动并存的诡异气象。

死寂,源于自上而下的森严法度与高效统治。

躁动,则源于那股被强行压制、引导,正蓄势待发,欲要喷薄而出的恐怖战争潜力。

陇西郡,狄道城。

昔日的郡守府,如今已焕然一新。府邸并未追求奢华,反而更显厚重、肃杀。

黑底金边的“李”字大纛,取代了原本飘扬的汉室旌旗,在秋日高旷的苍穹下猎猎作响。

旗面上用暗金丝线绣出的蟠龙纹路,在阳光下隐隐流动,俯瞰着这座已成为权力核心的边陲坚城。

城郭经过加固和扩建,墙高壕深,棱角分明,依稀可见当年李昭起家那座小小坞堡的防御思路,但规模与气势已不可同日而语。

墙头巡逻的甲士,清一色着玄色铁甲,兵器精良,眼神锐利,行动间悄无声息,却自有一股百战余生的彪悍气息弥漫开来,令寻常百姓不敢直视。

城内街道整洁,市井井然。

虽依旧是边塞风貌,行人大多面带风霜,但那种朝不保夕的惶然与麻木已消退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绷的秩序感。

商铺照常营业,驼马商队往来不绝,只是所有交易都在一种无形的严格管控之下进行。

一种低沉而有力的脉搏,正在这座城池,乃至整个陇西的土地下搏动。

郡守府,议事厅。

厅内陈设简朴,主位之上,一张宽大的虎皮大椅,李昭端坐其上。

一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少年彻底褪去青涩。

如今的李昭,年岁虽增不多,但眉宇间的稚气早已被坚毅和威严取代。

面容轮廓愈发分明,肤色因常年戎马而呈古铜色,一双眸子开阖间,精光内蕴,深邃难测。

偶尔流转间,会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寒芒,那是久居上位、执掌生杀大权养成的气度,更是自身武道修为日益精深的外在体现。

经过一年征战与苦修,加之玉佩与天鉴的辅助,他已稳固了罡气境初期的修为,甚至触摸到了中期的门槛。

气息沉凝如山岳,坐在那里,虽未刻意散发威压,却已让厅下肃立的文武官员感到无形的压力。

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腰间束着一条暗金蟒纹腰带,并未着甲,但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椅扶手,发出富有节奏的轻响,听着下属的禀报。

下首文武分列。

文官一侧,以一位面容清癯、目光睿智的老者为首。

此人名唤苏诚,原是陇西一隐世寒门的家主,博学多才,尤擅政务经济,是在李昭击败韩家、声威大震后,主动来投的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士人。

因其与李昭召唤的英魂苏威同姓,李昭冥冥中觉得此乃天意,遂委以重任,任命为郡丞。

总揽陇西内政,推行屯田、梳理户籍、稳定物价、恢复生产,成效卓著。

苏诚身后,还有几位逐渐归附的当地文吏和寒门学子。

武官一侧,气势则更为雄壮。

为首的,自然是身形魁梧如铁塔、煞气即便刻意收敛也依旧迫人的韩擒虎。

一年来,韩擒虎作为军中定海神针与最强尖刀的作用无可替代。

他依旧是那身玄色山纹重甲,抱臂而立,双目微阖,仿佛对厅内议事漠不关心。

但在场所有武将,包括最桀骜的悍卒,看向他时眼中都充满了敬畏甚至恐惧。

韩擒虎之下,则是脸上刀疤狰狞、气息也已突破至凝脉境巅峰的赵大,如今官拜扬威中郎将,是李昭麾下嫡系步兵的主将。

另有数名在历次战斗中表现勇猛、或因功被提拔起来的原李家部曲或降将,如统领骑兵的张鉿、负责戍卫的李勇等。

此刻,正在禀报的是一名负责军需的官员。

“主公,去岁今春所垦军屯田,收获颇丰,加之从韩家、羌部缴获之存粮,目前郡仓积粟可支大军三万半年之用。

新式环首刀、长矛、箭簇已按‘将作营’所传之法,全力打造,甲胄因铁料所限,尚只能优先配备精锐……”

李昭微微颔首,目光看向苏诚,说道:

“苏公,流民安置与户籍整理之事,进展如何?”

苏诚出列,躬身答道:

“回禀主公。去岁战乱,陇西百姓流离者众。

自主公颁下《垦荒令》与《安民策》以来,已有逾万户流民回归或新附,皆授田宅,贷以粮种耕牛。

眼下秋收刚过,民心渐稳,陇西各郡县编户齐民已初步完成,口赋、田租皆可按时征收。

只是…金城、陇西二郡边地,仍有小股羌胡或溃兵为患,偶尔劫掠,需加大清剿力度。”

“嗯。”

李昭目光转向武将队列,说道:

“赵大,张鉿,清剿边患之事,由你二人负责。

以骑步结合,稳扎稳打,务求肃清,不得扰民。”

“末将遵命!”

赵大、张鉿齐声应诺,声震屋瓦。

这时,韩擒虎忽然睁开眼,声如闷雷,说道:

“主公,据游骑侦知,河湟地区的烧当羌大部,近来似有异动。

其新任酋长迷当,整合了周边几个小部落,拥兵骑近万,对我陇西富庶之地,恐有觊觎之心。”

此言一出,厅内气氛微微一凝。

烧当羌是凉州羌人中实力较强的一支,盘踞河湟地区,地势险要,民风彪悍。

若其大举来犯,必是一场硬仗。

李昭眼中寒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说道:

“迷当?跳梁小丑耳。子通不必多虑,我军新锐已成,正需一场大战磨砺锋芒。

他若敢来,便是送上门来的功劳与养料。”

他话语中“养料”二字意味深长,只有韩擒虎等核心知晓,那指的是战场煞气与气血精华,是隋魂天鉴英魂点的来源。

他顿了顿,继续道:

“不过,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需重视。

韩公,烦请你与赵大、张鉿即刻拟定一个详细的防御及反击方略,重点放在如何利用地形,诱敌深入,聚而歼之。

我要的不仅是击退,是彻底打垮烧当羌的主力,让河湟之地,日后亦为我陇西屏障!”

“末将领命!”

韩擒虎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赵大等人亦是摩拳擦掌。

议事又持续了半个时辰,涉及吏治、商贸、情报等诸多方面。

李昭处理政务已是驾轻就熟,条理清晰,显示出与其年龄不符的老练与掌控力。

这既源于他融合的现代灵魂的见识,也离不开苏诚等人的辅佐,更与隋魂天鉴带来的超越时代的眼界有关。

那天鉴之中,偶尔会闪过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模糊知识碎片,虽不系统,却常能给他带来启发。

议事毕,众文武躬身退下。

空旷的议事厅内,只剩下李昭一人。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狄道城井然有序的景象,以及更远处苍茫的陇山秋色。

一年前的种种,恍如昨日。

青禾庄的血战,韩擒虎的降临,逆转危局……随后,挟大胜之威,整合李家残部,收编溃散羌兵。

以韩擒虎为锋锐,以逐渐恢复的部曲为骨干,对内镇压不服的小豪强,对外抗御韩家的反扑与羌人的骚扰。

那场与金城韩氏的决战,尤为惨烈。

韩家勾结了部分郡兵,甚至说动了羌人别部袭扰李昭后方。

关键时刻,李昭不惜再次消耗大量英魂点,令韩擒虎于万军丛中,阵斩韩家家主韩遂及其麾下数名凝脉境好手,一举击溃韩家联军主力。

随后,赵大、张鉿等人率军乘胜追击,连下金城数县,最终兵临金城郡城下。

郡守见大势已去,又慑于李昭(主要是韩擒虎)的凶威,为保性命家族,只得开城投降,表奏李昭“平乱有功”,请朝廷任命其为陇西郡守。

汉廷此时焦头烂额,关东黄巾余孽未平,中原又有黑山、白波等寇起事,根本无力西顾。

在收到陇西郡守(原郡守)以及一些被李昭手段笼络的凉州士人的“表功”奏章后,顺水推舟,正式下诏,任命李昭为陇西郡守,使其统治在法理上得到了暂时承认。

至此,李昭实际控制了陇西郡大部及金城郡部分要地,成为凉州境内一股不可忽视的新兴势力。

其后一年,他偃武修文,整顿内政,操练兵马,消化战果,势力日渐稳固。

思绪收回,李昭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

隔着衣料,那枚蟠龙玉佩传来温润的触感。

一年来,随着他地盘的扩大、治下民心的凝聚。

虽谈不上安居乐业,但至少秩序恢复,生存有望,提供了微弱的民心愿力。

以及不断征战吸收的煞气,隋魂天鉴内的英魂点已积累到一个可观的数字,远非当初捉襟见肘之时可比。

不仅支撑了韩擒虎的多次出手,使得其投影更加凝实持久,甚至还解锁了天鉴的另一项初级功能——【武备推演】。

可以通过消耗英魂点,对现有的兵器甲胄设计进行微小的优化改良,李昭设立的“将作营”能打造出优于这个时代普通制式武器的装备,便得益于此。

当然,更高级的功能,如召唤新的英魂、或者进行更深层次的推演,所需的英魂点仍是天文数字。

“力量……还远远不够。”

李昭低声自语。

他知道,陇西一隅之地,不过是乱世争霸的边角。

中原的纷乱才刚刚开始,未来的敌人会更强,局势会更复杂。

董卓、诸侯、那些历史上留名的枭雄俊杰……

要想在这滚滚洪流中屹立不倒,甚至问鼎天下,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更稳固的根基。

“下一步,便是彻底肃清陇西周边威胁,然后目光该投向整个凉州了。”

李昭眼中闪过一丝野望的光芒。

凉州虽僻远,但民风彪悍,盛产良马,乃是精兵之源。

若能尽收凉州之地,坐拥陇右精骑,进可图谋关中,退可割据自保,方有资格参与天下棋局。

………………

数月后,中平四年(公元187年)春。

河湟之地,湟水河谷。

喊杀声震天动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烧当羌酋长迷当,终究未能抵挡住掠夺陇西财富的诱惑,联合了几个羌人部落,纠集一万五千余骑,号称三万,大举入侵陇西郡。

然而,他面对的已非一年前那个风雨飘摇的李家。

李昭采纳了韩擒虎等人的方略,主动放弃了一些前沿据点,诱敌深入。

羌人骑兵一路“高歌猛进”,却始终找不到李昭军的主力决战,反而因战线拉长,补给困难,士气开始浮躁。

此刻,在湟水河谷一处精心选择的决战地点,李昭军主力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赵大率领的重甲步兵,依据有利地形,结成了坚固的军阵,如同磐石般挡住了羌人骑兵一波波的冲击。

经过改良的强弓硬弩,躲在盾牌后和两侧山崖上,倾泻下密集的箭雨,不断收割着羌骑的生命。

张鉿率领的陇西精骑,则如幽灵般游弋在战场边缘,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不断袭扰羌人的侧翼和后方,切断其退路。

而战场最核心处,则是真正决定胜负的地方。

韩擒虎那魁梧如山的身影,再次成为了羌人的噩梦。

他并未骑马,而是徒步冲阵,手中那柄门板似的巨刃。

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寻常羌兵触之即死,沾之即亡。

他专门寻找羌人中的勇士和头目斩杀,所向披靡,极大地打击了羌人的士气。

迷当酋长见势不妙,亲率最精锐的亲卫骑兵,试图围杀韩擒虎,挽回败局。

“韩擒虎!休得猖狂!”

迷当怒吼,他亦是罡气境初期的高手,手中一杆长矛蕴含着狂暴的力量。

韩擒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巨刃横扫,直接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羌人亲卫连人带马斩为两段。

随即,他一步踏出,地面龟裂,身形如电,直取迷当。

“铛!”

巨刃与长矛狠狠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气劲四溢,卷起漫天沙尘。

迷当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长矛险些脱手,胯下战马悲鸣着连连后退。

他心中大骇,这汉将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

韩擒虎得势不饶人,巨刃化作一道道死亡的弧光,将迷当死死笼罩。

不过数合,迷当已是险象环生,左支右绌。

“保护酋长!”

周围的羌人亲卫拼死来救。

“滚开!”

韩擒虎怒喝一声,声波如同实质攻击,震得那些亲卫耳鼻出血,动作一滞。

巨刃抓住空隙,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突破迷当的防御,狠狠劈在了其胸腹之间。

“噗——!”

护体罡气如同纸糊般破碎,迷当惨叫一声,厚重的皮甲连同身躯被劈开一道巨大的伤口,内脏混合着鲜血狂喷而出,当场毙命。

酋长战死,羌人大军瞬间崩溃。

“迷当已死!降者不杀!”

李昭适时出现在一处高坡上,运足罡气,声音传遍战场。

他身边亲卫齐声高呼,声浪滚滚。

残存的羌人见首领毙命,汉军攻势如潮,再无战心,纷纷丢下兵器,跪地乞降。

湟水之战,李昭军大获全胜,阵斩烧当羌酋长迷当以下四千余人,俘获近万,缴获战马、牛羊无数。

烧当羌主力就此覆灭,河湟地区门户洞开。

此战之后,李昭威名响彻凉州,陇西周边羌胡部落闻风丧胆,纷纷遣使表示臣服或结好,不敢再轻易犯边。

李昭顺势派出军队,扫荡残余,将实际控制区域向西大大推进,真正奠定了陇西霸主的地位。

………………

秋去冬来,中平四年末。

狄道城,郡守府后院。

一间守卫森严的静室内,李昭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他周身气息鼓荡,隐隐有赤红色的罡气在体表流转,室内温度都因此升高了几分。

胸口的蟠龙玉佩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一丝丝精纯的能量,正从天鉴中反馈而出,融入他的四肢百骸。

经过连番大战,尤其是湟水河谷战役吸收的磅礴煞气与气血精华,隋魂天鉴内的英魂点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李昭将一部分能量用于反哺自身修炼。

此刻,他正在冲击罡气境中期!

经脉中,赤红色的气血之力如同汞浆般奔腾咆哮,不断冲击着那层无形的壁垒。

每一次冲击,都带来剧烈的痛楚,但李昭的意志坚如磐石,引导着力量,一次次发起冲锋。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听到体内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如同蛋壳破裂。

那层坚固的壁垒终于被汹涌的力量冲开。

刹那间,李昭感觉全身经脉豁然贯通,丹田气海扩张了近乎一倍,原本凝练的罡气变得更加精纯、厚重,运转速度也快了许多。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的力量感充盈全身。

他缓缓睁开眼,瞳孔中赤芒一闪而逝,随即收敛。

罡气境中期,成了!

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李昭心中豪情顿生。

自身实力的提升,是乱世立足的根本。

如今,他不仅拥有韩擒虎这张王牌,自身也跻身当世高手之列。

他走出静室,来到院中。

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落在院中的古松上,更添几分肃杀。

韩擒虎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他身侧,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但看向李昭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认可。

主公实力的提升,意味着他们能应对更强的挑战,获取更多的“资源”,距离某些遥远的目标,或许也更近了一步。

“子通!”

李昭望着漫天飞雪,缓缓道:

“陇西已定,根基初固。接下来,该是放眼凉州,乃至……关中了。”

韩擒虎沉声道:

“凉州诸郡,北地、武威、汉阳、安定……皆可图之。

只是,朝廷虽弱,董卓之辈盘踞关中,其势正盛,不可不防。”

李昭点头道:

“董卓……确实是个麻烦。不过,凉州未平,谈何关中?

先取凉州,练就十万铁骑,届时,纵是董卓西凉精锐,我亦不惧!

况且,中原大乱将起,董卓的目光,很快就会被关东诸侯吸引过去,那便是我们的机会。”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风雪,看到了未来波澜壮阔的画卷。

凉州铁骑,陇右根基,再加上隋魂天鉴与大隋英魂之助……这乱世,终将被他搅动风云。

“传令下去,”

李昭转身,语气斩钉截铁。

“明日升帐,议取凉州!”

“诺!”

韩擒虎躬身领命,身影渐渐融入风雪之中。

李昭独立庭中,雪花落满肩头,却毫不在意。

他抚摸着胸口的玉佩,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与无限可能。

他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而这陇西之地,便是他撬动整个天下的支点。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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