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的风裹着咸涩的凉意,刮得每艘独立小船上的人都缩了缩脖子。
船板沾着海水,滑得像抹了油,谁也不敢乱动——这破船连碰一下都怕散架,更别说靠近别人的船。
只有路明非那艘竹筏是例外。
竹筏浸在水里的部分泛着青黑色,上面挤着全班同学,陈雯雯的白色连衣裙沾了点海水,赵孟华的球鞋还在滴水,像群待在临时避难所里的候鸟。
路明非蹲在竹筏边缘,手指抠着湿冷的竹节。
竹篾子硌得指腹发疼,他却不敢松手——好像一松,这竹筏就会像泡烂的纸一样散掉。
“妈的,别人都是单人寿司船,就我这是超载的观光筏。”他在心里吐槽,眼神往旁边躲。
瞥见陈雯雯正低头拧裙子上的水,他又赶紧移开目光——怕被当成偷看的变态,更怕自己那点小心思被看穿。
孤独的人总在假装强大,就像竹筏假装能载起整个世界。
芬格尔的大嗓门突然炸响在楚子航的船边。
那家伙灰发被风吹得像乱草,壮实的身子往船帮上一靠,东北口音裹着海风飘过来:“师弟哟!你今儿这脸冷得能冻住鱼!咱这穷得叮当响,就盼着你掀海找着点宝贝,好换俩馒头吃呐!”
他边说边拍着自己空空的口袋,发出“叮当”的轻响——其实兜里只有个皱巴巴的硬币,却故意拍得跟有宝贝似的。
手舞足蹈的模样,活像个在街头卖艺的,可眼底却悄悄扫过海面,没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波纹。
楚子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像被风揉乱的墨色纸痕。
他往旁边挪了半步,躲开芬格尔几乎要贴过来的肩膀,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碴子:“师兄,别闹。”
风把他黑色风衣的下摆吹得猎猎作响,他攥着刀鞘的手没松——芬格尔看似不靠谱,可只有他知道,这师兄从不在危险时瞎起哄。
正因如此,他才没真的烦,只是这过分热情的亲近,让他这习惯冷清的性子有些无措。
不远处的小船上,昂热校长站得笔直。
银白色的头发被风撩起,像一束束倔强的月光,衬得他藏在风衣里的脸,既有老绅士的帅气,又有岁月刻下的沧桑。
海风卷着他的声音过来,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芬格尔,别逗楚子航了。”
他嘴角先勾了勾,那抹宠溺的笑像融化的雪,转瞬又沉了下去。
目光扫过连成一片却互不触碰的小船,再落到路明非那艘挤人的竹筏上,心里翻涌着暗潮:
“夏弥,耶梦加得……龙王的苏醒从不是独奏,是世界崩塌的序曲。”
每一次龙王现世,都像在世界的地基上炸雷,而这次的黑海,连雷响都带着诡异的安静。
而此刻,唯一例外的那片竹筏上,没人注意到竹篾正在悄悄变宽。
原本只够蹲十个人的地方,慢慢撑出了能站满一个班的空间,连赵孟华都能直着腰走路了。
他一看见竹筏中央那三把背对背的椅子,眼睛就亮了——像孔雀看见了开屏的机会。
故意把校服外套扯了扯,露出里面的白衬衫,迈着自以为潇洒的步子走过去,心里全是“陈雯雯肯定在看我”的念头。
可就在他的手要碰到椅背时,一道小小的影子突然冒了出来。
是路鸣泽。
小家伙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领口的领结打得比路明非的领带还规整,像件缩小版的皇家礼服,布料蹭着竹筏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他没等赵孟华反应,抬起脚就踹了过去——动作快得像道黑色闪电。
赵孟华“哎哟”一声,踉跄着退了三步,差点撞翻旁边的同学。
他刚要发火,抬头就撞进了路鸣泽的眼睛里。
那是双燃着黄金火焰的眸子,亮得像熔掉的太阳,看得他血液都快冻住了,腿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似的,连骂人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全班瞬间静了下来,连海风都像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路鸣泽身上,只有路明非敢动——他赶紧站起来,手还在抖,却故意拍了拍椅子,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就是几把破椅子吗?难不成是龙王的宝座?没人坐就是破木头,别吓唬人啊小朋友!”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完了完了,这小恶魔究竟是谁!”
他越紧张越能说烂话,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半度,怕自己一停,就露了怯。
路鸣泽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诱惑的笑。
黄金色的瞳孔里,映着路明非的影子,也映着整个竹筏上的同学,声音脆生生的,却裹着能勾人心的魔力:
“哥哥,你真不知道吗?”
他往前迈了一步,小皮鞋踩在竹筏上,没发出一点声音,像踩在云朵上。
“这椅子不是木头,是权力的骨头。”
“你看他们——”他抬手指了指冻得缩脖子的同学,又指了指远处互不触碰的小船,“困在自己的船上,连风都不敢多吹,多可怜啊。”
路明非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着陈雯雯冻得发红的耳朵,看着赵孟华还在发抖的腿,心里突然发酸:“你想干什么?”
“我想帮哥哥呀。”路鸣泽的声音软了点,带着点依赖的调子,伸手想去拉路明非的衣角,却又在快碰到时停住了,“只有哥哥能看见我,也只有哥哥能拿到这权力。”
他凑近了些,黄金色的眼睛里闪着光,像在说什么秘密:
“想让他们不冷吗?想让这竹筏永远不沉吗?”
“权力能让你把这黑海变成游泳池,让所有船都听你的——只要哥哥想要。”
芬格尔的笑声突然从远处飘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他还在楚子航的船边晃,却没再嚷嚷,只是朝着路明非的方向喊:“路明非!小心点那小屁孩!咱这穷命可经不起折腾!”
声音里带着玩世不恭,可路明非却听出了点提醒的意思——这师兄,又在装疯卖傻地护着人了。
昂热校长的目光也落了过来,深邃得像黑海的底。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按了按风衣口袋里的怀表——那是他用来记时间的,可这次,他记的不是分钟,是龙王苏醒前,那越来越近的危险。
有些威胁,藏在平静的海面下,比翻涌的浪更可怕。
那悲凉的声音像浸了黑海的冰,从九幽深处浮上来,第二次裹住所有人的耳朵:【路明非,高天原的清酒里,浸着樱的叹息,你捧杯的手,抖如秋风中的枯叶。】
黑海的浪推着无数独立的小船,像散落在墨色绸缎上的碎玉——每只船都隔着丈许距离,船身泛着冷光,谁也碰不到谁。
唯有路明非的竹筏是例外,老竹编的筏身浸在水里,泛着深褐的光,徐岩岩的胖手攥着边缘竹节,指节挤得发白,徐淼淼跟他哥凑在一块儿,俩颗圆脑袋抵着嘀咕,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却够路明非听清楚:“就路明非?上次月考还抄我选择题的衰仔?”
赵孟华的冷笑挂在嘴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上的名表,表链沾了点竹屑,那眼神扫过来时,像在看竹筏缝里钻的小螃蟹,廉价又碍眼。
路明非的后颈瞬间爬满冷汗。
他赶紧把胳膊架在栏杆上,假装挠痒,其实是想挡住众人的目光——那些目光太沉了,有好奇,有不屑,更多的是“怎么会是他”的疑惑,像湿冷的海雾,裹得他快喘不过气。
心里早已经炸了锅:“搞什么啊?重名!肯定是重名!全中国叫路明非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说不定是哪个同名的倒霉蛋得罪了阎王爷,声音找错人了!”
他越想越慌,嘴皮子开始不受控地冒烂话,脸上却硬扯出笑:“嗨呀,你们也知道,我这名字跟菜市场的土豆似的,一麻袋能装几十个,保不齐是声音记错名儿了……”
“土豆还能炖肉呢,你能干嘛?”苏晓樯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她抬脚踹了下路明非旁边的竹栏,闷响在筏上荡开,“上次班级聚餐你连开啤酒盖都得找服务员,还敢去高天原喝清酒?别是把超市打折的米酒当清酒了吧?”
她说着皱了皱鼻子,却悄悄往路明非这边挪了半步——刚才徐岩岩想接话调侃,被她一个眼刀堵了回去。
路明非心里翻白眼:“苏晓樯这丫头片子,嘴比黑海的浪还毒,偏偏每次都在别人踩我时递根救命稻草,怕不是上辈子欠我的衰神债!”
陈雯雯这时走了过来,白裙的裙摆扫过竹筏上的青苔,留下浅浅的痕。她手里捏着只竹节杯,是从竹筏边缘截下的短竹做的,杯沿凝着细水珠——不知是她提前用黑海的水晾凉的,还是沾了晨雾,递过来时指腹擦过他的虎口,微凉的触感像电流,惊得他手一抖。
“路明非,别紧张。”她的声音软得像棉花,眼睛却盯着他的脸,专注得有点吓人,“也许……真的是误会呢?”
路明非赶紧错开眼神,盯着她裙角的褶皱——那眼神哪里是担心,分明是在盯猎物,好像他要是承认“不是误会”,下一秒就会被她装进玻璃罐里。
他心里吐槽:“陈雯雯这文艺青年,平时说话跟念诗似的,怎么一盯人就跟研究标本似的?难怪赵孟华追她追得费劲,这占有欲,谁顶得住啊!”
【她准备的试卷,每道题都是未出口的告白,哪怕你交白卷也是满分,可你却缺考了。】
声音又响起来时,海风带着碎雨吹过来,打在路明非脸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他身上,像生锈的钉子,扎得他皮肤发紧。徐岩岩兄弟“嚯”了一声,赵孟华的眉毛挑得老高,连苏晓樯都收了玩笑脸,盯着他的眼睛。
路明非攥紧了竹节杯,杯壁的凉意渗进掌心——他当然懂这话的意思,就像懂陈雯雯递杯时的眼神,懂苏晓樯踹竹栏的心思,可他不敢接。
衰仔的人生就像被雨泡烂的报纸,连名字都印得模糊,哪配得上“告白”这种滚烫的词?他盯着竹筏缝隙里的海水,透明的浪涌里藏着细小的鱼,像他心里那些不敢说的话,小得可怜,又怕被人看见。
眼底突然闪过一点亮,像狮子藏在草丛里的光——他其实也想过,要是自己不那么衰,会不会敢接那“试卷”?可那点光很快就灭了,被自卑浇得透湿。
“什么告白啊,我连作业都交不齐。”他又开始说烂话,声音比刚才小了点,“说不定是哪个同学恶作剧,用变声软件装神弄鬼呢?”
苏晓樯踹了他一脚,却没怼他,反而对着众人说:“就是,谁闲着没事跟路明非告白?除非是暗恋他的衰神!”
陈雯雯没说话,只是轻轻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手指划过耳垂时,眼神又落回路明非身上,像在确认什么。
赵孟华嗤笑一声,转身靠在竹筏栏杆上,留给路明非一个冷漠的背影——在他眼里,路明非连被神秘声音点名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是场无聊的插曲。
【十万零三百二十张花票,如散落星屑,却换不回愿为你燃尽生命的女孩。】
路明非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十万零三百二十——这个数字像针,扎进他心里最软的地方。
他突然想起那年校庆,教室后墙挂了满墙的纸鹤,红的白的,串在棉线上晃来晃去,陈雯雯当时站在梯子上挂最后一串,阳光落在她发梢,他还偷偷想“文艺青年就是爱搞这些花里胡哨的”,跟徐岩岩他们吐槽“挂这么多,打扫卫生不得累死”。
“喂,路明非,你脸怎么白了?”苏晓樯的声音凑过来,带着点担心,“别是被这话吓着了吧?”
他抬起头,看见陈雯雯站在不远处,白裙在风里飘着,像朵要被吹走的云,眼神却还是那样,专注得让他心慌。
徐岩岩兄弟还在嘀咕,赵孟华的背影依旧冷漠。路明非突然觉得孤单,像被丢在空无一人的海面上,连浪都懒得理他。
“没什么。”他低下头,声音有点哑,“可能……是海风太凉了。”
竹筏底板浸着咸湿的海风,连空气里都飘着黑海特有的、带着铁锈味的潮气。
徐岩岩指尖蹭过染着海盐末的短发,眉头像打了个死结,困惑全堆在脸上:“花票是啥玩意儿啊?听都没听过。”
这问题像枚生锈的硬币砸进凝结的暮色里,瞬间在人群中撞开一圈涟漪。
卡塞尔学院的人全愣着,你看我我看你,连芬格尔都忘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半块饼干——显然“花票”这词,是他们数据库里没存过的陌生代码。
但楚子航没接话。
他靠在竹筏栏杆上,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村雨的刀柄缠绳,黑眸沉得像深海。向来如此,不懂的事绝不会妄言,可目光扫过路明非时,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半秒,又飞快展平,跟没发生过一样。
恺撒倒先动了。
金发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他指尖转着枚鎏金袖扣,眼尾微挑时像头审视猎物的狮子,饶有兴致地把路明非从上到下扫了遍。
片刻后,他嗤笑出声,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穿透力:
“姿色还不错。”
这话一落,芬格尔先炸了。
他手往空荡荡的腹肌位置一按,嘴角咧到耳根,东北口音混着海风飘过来:“咋地啊老大,您这是转性了?以前不就爱跟肌肉猛男比卧推吗?”
恺撒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袖扣“叮”地撞在栏杆上:“花票是银座牛郎店的人气标尺,红绸裹着的纸票堆得越高,越说明那家伙能让富婆心甘情愿砸钱。我对满是汗味的肌肉没兴趣。”
“可您自己不就是块行走的肌肉吗?”芬格尔声音跟蚊子哼似的,还故意往路明非那边飘,“难不成您就好路明非这口……清秀挂的?”
陈墨瞳这时才抬眼。
她指尖捻着耳边晃荡的银色四叶草坠子,阳光透过坠子的纹路,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眼尾的嘲讽快溢出来,嗤笑出声:“没看出来啊加图索少爷,连牛郎店的门道都门儿清?玩得挺花。”
恺撒手忙脚乱地摆手,蓝眼睛睁得溜圆,活像被抓包偷喝香槟的贵族少爷:“诺诺你误会了!我就是之前查日本地下势力时顺带了解过,纯粹学术兴趣!”
陈墨瞳没接话,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是吗?”
“呵呵。”
那两声轻得像海风,却带着能扎人的怀疑,连竹筏上的海鸥都似被惊到,扑棱着翅膀往远处飞。
另一边,源稚生的手指捏着绘梨衣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盯着妹妹的眼睛,声音像淬了冰的武士刀,每一个字都砸得很重:“绘梨衣,记住了——以后再遇到叫路明非的人,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提到“路明非”三个字时,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扫过远处路明非低头的背影,冷得能冻住海风,“明白吗?”
绘梨衣乖乖点头。
她睫毛垂下来,像两片沾了露水的樱花瓣,指尖轻轻攥着源稚生的衣角,声音软得像棉花:“嗯。”
只是眼底闪过一丝迷茫——那个总爱笑的大哥哥,为什么要躲开呢?
【梆子声第三次撞在黑海的浪尖上时,你终于懂了——有些告别是提前写好的墓志铭,你赌上四分之一灵魂当墨,也只够在命运的稿纸上,洇开半行带血的“可惜”。】
咸腥的海风裹着沉默灌进竹筏,连木桨划过水面的声音都软得像快化掉的糖。
路明非缩了缩肩膀,把下巴往衣领里埋了埋,眼角的余光却没敢停——赵孟华他们站在船边,嘴角撇得能挂住酱油瓶,交头接耳的声音像一群嗡嗡的蚊子,每一声都往他耳朵里钻。
“看,我说他就是装的吧?”“还四分之一灵魂,真把自己当英雄了?”
有人拍他肩膀时,路明非差点跳起来。
苏晓樯的指尖带着海风的凉意,戳得他肩胛骨发疼,姑娘皱着眉,语气像在训没写作业的小学生:“少跟那儿缩成个球,你那点破情绪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当我们瞎?”
“哪能啊!”路明非立刻梗着脖子接话,语速快得像倒豆子,“我路明非是什么人?社会主义好青年,根正苗红,怎么可能跟‘失去重要的人’沾边?再说了,谁会无条件爱我啊?除非对方眼瞎——哎不是,我不是说你们啊!”
他越说越乱,手在裤缝上蹭了蹭,眼神飘向远处的黑浪,心里却在骂自己:路明非你就是个怂包,怕就怕了,装什么装?
柳淼淼攥着白色的裙摆走过来,帆布鞋在竹筏上轻轻磕了一下,声音软得像钢琴上的高音区:“路明非同学,你刚才攥着竹筏边缘的手,指节都发白了哦。”她垂着眼,长睫毛颤了颤,“其实不用硬撑的,难过也没关系。”
路明非盯着她露在袖口外的手腕——那是弹钢琴的手,细得像一折就断,可刚才那句话,怎么听都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
他心里吐槽:这位钢琴少女看着温柔,怎么比苏晓樯还会戳人?嘴上却只能干笑:“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这竹筏不太稳,怕掉下去喂鱼。”
陈雯雯的白裙在风里晃了晃,像朵飘在黑海上的云。
她递过来一张叠得整齐的纸巾,指尖擦过路明非的手腕时,凉得他一哆嗦。
“路明非,”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眼神却黏在他脸上,“要是不舒服,就靠在船舷上歇会儿吧,我帮你看着他们。”
路明非接过纸巾,指尖捏着那层薄薄的纸,心里发毛——陈雯雯的眼神太专注了,像在研究一件稀有的标本,又像在确认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赶紧别开脸,心里疯狂吐槽:白裙子晃得我眼晕,比数学老师盯着我做题还紧张,大姐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角落里的阴影里,赫尔佐格的手指慢慢摩挲着袖扣上的纹路。
梆子声还在浪里飘,他眉峰皱起的弧度里藏着算计,像条盯上猎物的蛇。
“梆子声……”他低声重复,声音轻得被海风卷走大半,“和我有关?还是说……有人想搅我的局?”
他抬眼时,瞳孔里映着黑海的暗浪,没有半分疑惑该有的迷茫,只有猎人发现异动时的阴狠——就像在确认,那敲在浪尖上的梆子声,是不是送上门来的新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