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侍咽下最后一块血肉，喉咙里的咕噜声像从地缝里爬出来的恶鬼在打嗝。
这一口“美味”成了导火索。
其他死侍的眼睛瞬间红透，疯狂的光在瞳孔里转着圈，像烧开的油锅。它们再没半点犹豫，黑压压地涌过去，像涨潮的黑水。
刚才还在享受的死侍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就被同伴们按在地上撕咬。鳞片飞得到处都是，混着血肉被吞下去，咀嚼声脆得像在嚼晒干的蚕豆。
路明非的肩膀还在烧，像有团火裹着刀片在肉里钻。
他咬着牙撑起来，把苏晓樯往身后又拽了拽。指尖碰到她的胳膊，烫得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不是因为热，是她在发抖。
他自己也在抖，却硬撑着瞪着那些怪物。眼神里一半是怕，一半是“不能怂”的死撑，像只被逼到墙角还想炸毛的猫。
危险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路明非觉得自己像艘破船，在满是礁石的海里漂，下一秒就可能被浪拍碎。他甚至开始想，要是现在有辆车冲过来就好了，哪怕是班主任的那张冰山脸也行。
可四周只有雨声和死侍的嘶吼。
每一秒都慢得像被拉长的口香糖，他攥着苏晓樯的手腕，手心全是汗。
“怪物！这些绝对不是人！”路明非吼出声，声音在风里碎成渣。
他其实想说“我们完了”，可话到嘴边还是换了句没用的嘶吼。绝望像黑色的藤蔓，顺着喉咙缠上来，勒得他喘不过气。
苏晓樯没说话，只是拼命点头。泪水混着雨水往下淌，在苍白的脸上冲出两道湿痕。她往路明非身后缩了缩，胳膊却悄悄环住了他的腰——不是撒娇，是怕他也跑了。
“别抖成这样，比我还像女生。”她闷着声说，声音里全是哭腔，却还不忘怼他。
路明非没力气反驳。因为他看见，吞过他血肉的死侍开始变了。
它们浑身抽搐，鳞片像秋天的落叶似的往下掉，每掉一片就跟着一声闷哼。可新的鳞片很快冒出来，黑得发亮，边缘还带着倒刺。
骨刺从脊背里钻出来，“咔嗒咔嗒”的响，像有人在掰断树枝。有只死侍的骨刺直接穿了自己的肚子，肠子挂在上面晃，它却跟没事人似的，还伸手把肠子塞回去。
换作人类，早疼得昏过去了。
可这些怪物只是仰着头吼，声音尖得能刺破耳膜。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路明非喃喃自语，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苏晓樯把脸埋进他的肩膀，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衣服。“别让我看……路明非，别让它过来……”
死侍的眼睛更亮了，不是血光，是金色的——像被封印了几千年的古神突然睁开眼。那光裹着一股古奥的威压，看得人眼睛疼，像直视太阳。
风里的味道更难闻了，混着腐烂的臭味和新鲜的血腥，像有人把屠宰场的垃圾倒进了化粪池。路明非忍不住皱紧鼻子，胃里一阵翻腾。
他按住肩膀的伤口，血还在渗，染红了掌心。
可他不敢移开视线。他知道这些怪物变强了，刚才只是小打小闹，现在才是真的要杀人。他们就像关在笼子里的兔子，等着被撕成碎片。
突然，一只死侍炸了。
不是被别人打炸的，是自己崩解的。骨头和肉混在一起，成了一滩烂泥，冒着泡，臭味飘得更远了。
但有一只没炸。
它的骨刺长得更长了，像一把把弯曲的刀。关节反曲过来，脚尖朝后，走起来一颠一颠的，骨骼发出齿轮卡壳的脆响。鳞片一张一合，像在呼吸，每一次开合都漏出里面发红的肉。
“小天女，别怕……”路明非的声音在抖，连他自己都不信这话。
苏晓樯哭得更凶了，却还不忘怼他：“你少装英雄！等会儿跑不动别拉我垫背！”
那只畸变的死侍转头了。
黄金瞳扫过来，像两道烧红的铁线。路明非和苏晓樯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空气像被冻住，连雨声都小了些。
紧接着，它吼了。
不是普通的嘶吼，是震得地面都在颤的咆哮。路明非觉得耳朵里嗡嗡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
这声吼成了信号。
剩下的死侍开始互相撕咬。利爪刮过鳞片，刺耳的摩擦声里溅起火星。鲜血跟着喷出来，像断了线的红宝石珠子，砸在积水上，晕开一朵朵红圈。
有的死侍被扯断了胳膊，还在往前爬；有的咬着别人的脖子，自己的肚子却被剖开。高速路上到处都是扭曲的肢体，像一场没人收拾的噩梦。
苏晓樯只看了一眼，就弯着腰干呕。她的腿软得像面条，若不是路明非扶着，早瘫在地上了。
路明非也怕，可他不敢挪开眼。他知道这场混战随时会波及他们，就像火山爆发时，没人能躲得过飞溅的岩浆。
“早知道每天早上早操在多练两下，”他在心里吐槽，“现在只会站着发抖，跟以前时被混混堵巷子有什么区别？”
不知过了多久，厮杀停了。
只剩下那只畸变的死侍，站在一片血泊里。它的身上挂满了碎肉，骨刺上还缠着肠子，金色的眼睛在雨里亮得吓人。
其他死侍全倒在地上，成了一滩滩分不清原样的血肉。
高速路静得可怕，只有雨声和死侍沉重的呼吸声。
然后，它转头了。
黄金瞳精准地锁定了路明非和苏晓樯。
那目光像冰锥，扎得人心里发寒。路明非觉得浑身的血都冻住了，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苏晓樯“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声音抖得不成样：“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
路明非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看着那对黄金瞳，脑子里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这双眼睛真好看，像把整个星空的黄金都融在了里面。可好看的东西往往最危险，就像带毒的玫瑰，碰一下就会要命。
“眼睛是挺好看，”他在心里嘀咕，“可你要是把我当点心，我可就亏大了——我还没跟诺诺表白呢。”
死侍走过来了。
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发颤，泥水溅起来，混着血粘在它的腿上。它的爪子在地上拖出一道痕，像要把路面划开。
“明非，它过来了！”苏晓樯抓住他的裤腿，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路明非按住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可不知怎么，心里反而生出一股劲——不是不怕，是怕到极点后的破罐子破摔。
他想起楚子航说过的话：“当你没有退路时，就只能往前冲。”
死侍离他只有三步远了。
它抬起爪子，骨刺在雨里闪着冷光。路明非能看见它爪子上的血痂，能闻见它身上的臭味，能听见它呼吸时的呼噜声。
突然，他的眼眶烧了起来。
像有滚烫的岩浆从眼睛里流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皮肤被烫得疼，可他却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醒——像一头睡了很久的狮子，终于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开始变亮。
黑色的瞳孔被金色淹没，像两团燃烧的火焰。那光芒穿透雨幕，竟让死侍的动作顿了一下。
路明非自己都愣了。
他能感觉到力量在身体里流，从心脏传到四肢，肩膀的疼痛好像都轻了些。他抬起手，指节泛白，却不再发抖。
“别怕，小天女，”他说，声音还是抖的，却多了点硬气，“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