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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场上并没有什么波澜,几道四书题,几道五经题,贾环手到擒来。
至于后面的策论,临考时祭酒大人最后一课已经教的很好了,懂得人都——各种歌功颂德言语浮夸写了一通就是了,没有考官真的在意这些,所以贾环从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过。
可能有的人胸怀大志,写一些自认为‘真知灼见’,甚至于国于民有利的策论。
殊不知那才是自找难堪。
考官可能会想:还没中举就这么多事,真中举了那还了得?还是回去再读几年书吧!
或者会想:我等为官多年都束手无策,你一个小小书生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指点江山,妄想骑到我等头上去,简直一派胡言!还是回去再读几年书吧!
当然,也有极小的概率会遇到那种真正为国选拔人才的好考官,对这样的策论视若珍宝,会给主考官推荐上去。
然而主考官考虑的更多,因为将来他是这一批举人的老师,老师都希望找听话孝顺懂规矩知进退的好学生,将来官场上成为自己的助力,而不是多事找事没规矩的莽学生,将来给自己添麻烦。
至于能力,反而在其次。
这就是中庸之道!
“虽有几句算得上真知灼见发人深省,但终究是太浮夸了,而且言语激进,颇为偏激。”说到这里,主考官杨秋平抬头看了一眼推荐上来的《春秋》一房考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春秋房考官忙道:“杨大人说的是,是下官考虑不周了,看来此考生虽然八股文过关,但心性上还有待磨砺……”
若这位考生知道自己只是在策论上提了几句建议就会导致如此结果,不知会不会直接郁闷的吐血而亡。
“呵呵,你看这一份试卷就很完美,七篇八股文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凝滞感,且辞藻华丽气势磅礴,若不是对儒家经义钻研的极为透彻,是写不出这样的文章的。”杨秋平指了指手边的一篇文章。
春秋房考官只是略微瞄了几眼心,立刻道:“杨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也觉得这份试卷文笔极佳,当得起……头名解元卷了!”
杨秋平微微一笑:“说头名卷为时尚早,这才阅卷到一半呢,安知后面没有更好的文章了?莫要说才阅一半,就是只剩一份试卷没阅,也不能确定谁是解元,否则我等如何向天下士子交代?”
“是,是。”春秋房考官不住地低头,点头,埋头,称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心里却道:这老狐狸,真是滴水不漏。
“好了,你先下去吧,仔细盯着你们房的阅卷官,不可懈怠,考生的每一篇文章都要精心阅读,一定要把有真才实学的考卷推荐上来,投机取巧的就不必了,只有八股文章做得好,才算真才实学!”杨秋板着脸说道。
“是,是。”春秋房考官连连点头应着,弯着腰退出了主考官所在的房舍,而后腰杆子一挺大步回到春秋一房阅卷堂:“诸位,刚刚主考官杨大人已经发话,要我等仔细阅卷,不可懈怠,一定要把有真才实学的考试推荐上去,需要注意的是,不仅七篇八股文要仔细评阅,后面的策论也要着重看一看,把那些投机取巧意图博人眼球的的文章都剔除,只有八股文章做得好才算是真才实学。”
众人自然明白何意,有的考生自认为文章差一点,就在策论上狠下功夫,提出一些新颖的想法,意图蒙混过关。有的考官还真喜欢这一点,因此成功了一些人,导致效仿者无数。
看来今次的主考官是要打压这些投机取巧的考生了!
……
考完试,一身轻,终于可以回家了!
至于能不能中,贾环并没有太大担心,毕竟自己是有真才实学的,再一个有补天石的气运加身,区区乡试又算得了什么?他的目标是状元!
回到家里,见到家里形形色色吵吵闹闹的丫头婆子,竟有一种久违之感。
“三爷?”
“是三爷回来了!”
几个小厮飞快的去里面通报,大家都知道贾环去乡试了。
“见过三爷。”
“给三爷请安。”
一路上的婆子丫头见了贾环,都被他身上文采气质折服,纷纷行礼。
“咱们三爷像是书香门第里面的公子。”
“傻丫头,不用像,咱们家不就是书香门第么?”
“是哦是哦,咱们家是书香门第,老爷就是读书人。”
“老爷在家么?”贾环进了前面书房院子,问了一个小厮。
小厮忙道:“回三爷,老爷在书房会客。”
真够清闲的。
贾环感觉贾政一个月去不了三,五趟衙门,其余时间都是在家会客,要么是在外面会客,原本工部是油水衙门,硬生生给混成了清水衙门。
“见过老爷。”
书房中,贾环规矩的行了一礼。
看着文采风流的贾环,贾政有些激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环儿回来了,乡试考得如何?”
贾环道:“已经尽力。”
“老世翁放心,以三爷的才学乡试是必中的,只等几日后放榜就是了。”詹光自从第一个支持贾环后,已经成了贾政下面的第一幕僚,很多时候他先发话,下面的卜固修,单聘仁等才能说话,否则就是僭越,这是清客们之间的规矩。
此时,詹光发言之后众人忙跟上:
单聘仁激动的满脸通红:“恭喜老世翁,恭喜三爷,咱们家要出举人了!”
程日兴不顾礼数跳了起来:“三爷文曲星下凡,天降麒麟子,光耀门楣,光耀门楣啊!”
只听“噗通”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
原来是卜固修见单聘仁,程日兴两个混账抢了他的风头,心道:詹光也就罢了,他最早投靠三爷,第一个说话谁也挑不出理来,你们两个也上我前面了!
当即发了狠招,当众跪了。
激动的泣不成声:“呜呜,太感动了,我,呜呜,呜,我……”
“快起来,快起来。”贾政反倒是不好意思了,亲自下去扶起卜固修,笑道:“我也知道先生激动,只是现在环儿才刚考完试,他毕竟年纪小,又是第一次去乡试,难免有所疏漏,一切都要等放榜那天。”
“是,是在下一时情难自已,失态了,老世翁见谅,三爷见谅。”卜固修以袖拭泪,抽泣着道。
我烤!众人心中大骂卜固修无耻,竟然到了此等程度!
脸不要也就罢了,竟然膝盖都不要了!
真是世所罕见!
詹光不自觉皱起眉头。
此乃大敌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