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华全被冯实复勾起了兴趣，如果能在离开之际，除掉贾福德这个祸害，当然是最好的。
胡华全好奇地问：“怎么演呢？”
贾福德给党组织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哪怕冯实复目前是安全的，但对他也是个潜在的威胁。
钱阳春是江海关党支部组织委员，牺牲的谭飞是宣传委员，加上胡华全这个党支部书记，贾福德几乎凭他一己之力，破坏了整个党支部。
冯实复嘿嘿一笑：“你找机会跟他见个面，到时我让卜乐喀郭夫去看一眼，他是日本特务，看到你们聊天，能不怀疑么？到时候，再准备一点贾福德入党的材料，以及他诬陷钱阳春和谭飞是共产党的证据，不仅能除掉他，钱阳春也能救出来。”
日本人一向疑神疑鬼，一旦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很快就会疯狂生长。
哪怕到后面明知道错了，以日本人狂妄自大，也不会承认。
胡华全惊讶地说：“你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有谋略了？”
冯实复嘿嘿一笑：“昨天烧了一夜，脑子通透了。”
两人商量好细节后，冯实复掐着时间到了卜乐喀郭夫的办公室。
“卜乐监察官，江海关的油料仓库，有可能受到外面炮弹的误炸，能否请你出面，让日军的坦克装甲车，不要过于靠近仓库呢？”
冯实复说的是一口流利的日语，他在北平税务专门学校学习时，当时授课都是用英文，同时，他们还选修了其他语种，冯实复选修的是日语，胡华全选修的是德语。
“先去看看油料仓库的情况。”
卜乐喀郭夫矮矮胖胖的，他是日军占领上海后，受上海日本陆军特务机关指令，进入江海关的。
两人一起去了油料仓库，这是江海关的自备仓库，江海关的高级职员，不少都有汽车，江海关自备的油料，可以不用去加油站。
刚到油料仓库外面，冯实复正要进去，突然被卜乐喀郭夫拦住了，同时他的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冯实复“好奇”地探出头，果然看到胡华全与贾福德正在里面谈话。
卜乐喀郭夫连忙把冯实复拉到隔壁躲起来，等了好一会，才看到他们一前一后离开油料仓库。
望着贾福德离开的背景，卜乐喀郭夫脸上阴晴不定，陷入了沉思……
贾福德是他在江海关发展的密探，作为一名华人，贾福德更容易打探到抗日者的信息。
一直以来，卜乐喀郭夫对他也是信任有加。
特别是贾福德报告钱阳春和谭飞也是共产党后，他更加信任贾福德。
之前贾福德也汇报过，胡华全有可能是共产党，难道贾福德在刺探共产党的情报？
可他们在这里秘密见面，怎么看也不像是刺探共产党的情报，反倒像是在接头。
“贾福德让我不要跟胡华全走得近，他怎么跟胡华全在这里说悄悄话呢？难道他们有见不得人的事？胡华全真是共产党吗？还是说，贾福德也是共产党？”
冯实复等他们走远后，用日语“喃喃自语”道。
他先给贾福德上点眼药，等卜乐喀郭夫看到贾福德的“证据”后，就会深信不疑。
“八嘎！”
卜乐喀郭夫灵光一闪，自己会不会被贾福德蒙蔽了双眼呢？
假若贾福德跟胡华全是一伙的，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卜乐监察官，我跟胡华全虽是同学，他如果真是共产党，我也会举报他。今天晚上，我去胡华全家一趟，他反正离职了，应该会跟我说心里话。”
“哟西。”
卜乐喀郭夫对冯实复的态度很满意，如果江海关的职员，三分之一有冯实复的觉悟，共产党还能闹腾？
日军虽然进入了租界，江海关今天也会落到日本人手里，但所有的事情，不能都由日本人来完成吧？
中日战争打了几年，日本已经体会到了中国的广阔，没有中国人的配合，日军就算能打下一座城市，也没办法占领。
比如江海关，有近两千关员，只有几十个日本人。一旦把英美等国的高层赶出，就更得借助华人关员。
海关不像其他单位，无论是验估、监察、缉私、江务、港务、海务等岗位，都要求专业性和技术性，目前只能依靠中国人。
卜乐喀郭夫身为监察官，还需要发展一批密探，目前来看，冯实复就很合适。
回到办公室后，卜乐喀郭夫还是把贾福德叫了过来。他希望贾福德，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卜乐监察官好。”
贾福德朝着卜乐喀郭夫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一脸的谦卑，哪还有半点张狂的模样？
“今天都干什么了？”
卜乐喀郭夫压抑着内心的怒火，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复下来。
“全面监视关员的动态，日军进入租界，他们都慌了。特别是有些反日分子，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比如胡华全，他知道身份快暴露了，已经离职，准备逃跑。”
卜乐喀郭夫沉声问：“你跟胡华全关系如何？”
“关系一般。”
卜乐喀郭夫说话的声音一下子提了上来，冷声问：“一般？”
他对贾福德已经很不满了，既然关系一般，为何又会在油料仓库偷偷见面？难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确实很一般……，为了打探消息，我会主动跟他接触。我一直怀疑，他是共产党，只是没找到证据。”
他倒是想跟胡华全做朋友，但人家对他敬而远之。他一直怀疑，胡华全是钱阳春和谭飞的同伙，却还没找到证据。
卜乐喀郭夫一拍桌子，怒吼道：“八嘎！既然你们关系一般，为什么刚才会在油料仓库会面？”
贾福德缩了缩脖子，吓得打了个激灵：“他找到我，说有事跟我商量，到了油料仓库，却是一派胡言乱语。”
卜乐喀郭夫冷冷地说：“怎么个胡言乱语法？”
看到贾福德畏畏缩缩的样子，他就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还是冯实复诚恳，大日本帝国，更需要像冯实复这样的人才。
“他说感谢我这几年为抗日出的力，我哪给抗日出过力？他让我在江海关好好干，还说国家和人民不会忘记我，他先走了，让我坚持就是胜利。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嘛……”
“是吗？”
“他还说，会尽力保护好我，如果我在江海关有危险了，要马上撤离。我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呢？卜乐监察官，你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吧？”
贾福德确实觉得很奇怪，胡华全好像将他当成同志一般。
他此时还很懵，没有理会胡华全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胡华全在向他示好，这个时候再示好，有什么用呢？
但这些话，又不能告诉别人，也不能算是胡华全是共产党的证据。因为说出来，反倒成了自己是共产党的证据。
“这么说，胡华全是共产党？”
“这个……有可能。”
贾福德现在很慌，他希望胡华全是共产党，但又怕自己被牵扯进去。
“你把今天跟胡华全见面的情况，写一份材料交给我。”
刚才贾福德还说没有证据，现在又说有可能，前后矛盾，非常值得怀疑。
“卜乐监察官，我建议，马上抓捕胡华全，否则他就要跑了。”
“你不是没证据吗？”
“他在油料仓库说的那些话，等于承认共产党的身份了嘛。”
不知道什么原因，贾福德觉得内心很慌，总觉得卜乐喀郭夫看向他的目光，大有深意。
卜乐喀郭夫冷冷地说：“如果他的话可信，那你也是他们的人，是不是也说明，你也是共产党？如果要抓他，先得抓你。”
贾福德信誓旦旦地说：“我对日本忠心耿耿，他是共产党，我不是。我建议，继续监视他。”
他感觉后背都湿了，今天卜乐喀郭夫怎么回事？怎么老是怀疑自己是共产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