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实复随后又去了趟邵景荷的办公室,无他,给他送两条哈德门香烟。
只有隔断时间来特务机关,他都会带两条烟来。
两条烟不算贵,但邵景荷收了之后,会觉得冯实复很用心。
想要让邵景荷完全信任他很难,一点一点的增进感情
“邵先生,我今天是不是说错话了?”
冯实复给邵景荷递上烟,又给他点上火。
刚才在清水德茂的办公室,邵景荷说得含糊其辞,好像并不赞同他的说法。
邵景荷沉吟道:“军统肯定不会有打入宪兵队或76号的计划,金宗汉失手被捕,还想与重庆保持联系的可能性有,但目前他绝对不敢表露出来。”
冯实复的怀疑有些大胆,清水德茂既然表态,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就算金宗汉真是冤枉的,也没人在乎,他既然走了这条路,就要承受这些后果。
“自从日军袭击珍珠港,正式对美国宣战,外界都在传言,日军快不行了。重庆更是举行了欢庆游行,好像他们已经赢了似的。邵先生,日军真的会败么?”
他这是告诉邵景荷,日军看似如日中天,实则已经是穷途末路。连金宗汉都知道要留条退路,你我呢?
“这个……不好说。”
邵景荷其实也一直在关心战局,国军依然奈何不了日军,可日军为了争夺东南亚的资源,不惜与美国开战,胜算确实渺茫。
如果中统找上门,让他暗中为中统服务,他是拒绝,还是暗中搭上中统这条线呢?
这个……也不好说。
“其实不管是国军胜,还是日军赢,跟我们都没什么关系,天塌下来,自然有个高的顶着。现在,只有真金白银是真的。”
邵景荷说道:“我听说,你帮宪兵队找到个新四军,还没收了他的家产,还准备买下他的药店?”
冯实复笑道:“邵先生真是消息灵通,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邵景荷说道:“我这里有一万元,你帮我换成股份。”
冯实复提醒了他,什么都是假的,唯有钱是真的。多准备点钱,以后不管谁坐天下都不慌。
冯实复说道:“卜乐喀郭夫让我也入一股,正好本钱不足,我、钱阳春,还有邵先生,就合为一股吧,你占1万,我和钱阳春各占7500。到时分红,我们这一股,就按照你四成,我和钱阳春各三成来分就是。”
“可以。对了,你和钱阳春晚上也可以干点事,锻炼一下自己的特工能力。大沽路九如坊2号,有一个监视对象,陈文东负责白天,你和钱阳春负责晚上。”
为什么突然给冯实复任务,除了真想让他锻炼一下外,也是想提醒他,自己是他们的上司,那一股的分红,到时候该给多少,就得给多少,一分也不能少了老子的。
“好,今天晚上,我和钱阳春就过去接手。”
他心里很是疑惑,什么样的监视对象,需要二十四小时监视呢?
陈文东跟史友恒一样,也是在根据地被新六师抓捕,表示愿意悔过,才放他回来的。
史友恒一回来,就向清水德茂如实供出,他被新四军抓捕的事实。还妄想调查江海关和特务机关内部的共产党,结果最后被证实,他才是共产党。
陈文东跟史友恒也有一样的遭遇,但他回来后没有坦白,自然也就没有接受调查。
特别是看到史友恒的下场后,陈文东就更不敢坦白了。谁知道会不会也给自己安一个共产党的帽子呢?
共产党也没跟他联系,陈文东依然跟以前一样当差,甚至还越来越坦然自若,几乎要忘记,他跟新四军还是合作关系。
回到江海关后,冯实复先去了卜乐喀郭夫的办公室,向他汇报了今天的行动。
特别是宪兵队的事情,冯实复再次汇报了一次,同时也说明了自己的一些猜想和判断。
他知道,日本人生性多疑无决,一旦金宗汉身上有疑点,不管真假,他们都不会再信任他。
为了除掉金宗汉,他可没少出力气。
卜乐喀郭夫说道:“金宗汉很有可能想脚踏两只船,他落到我们手里,知道不说点什么,是过不了关的。又怕得罪了军统,给了上海的火箭一条生路。哪想到,火箭还是来接头,金宗汉也露出了狐狸尾巴。”
“卜乐监察官分析得有理有据,我完全认同。”
冯实复只想把水搅浑,至于结果,他也不在乎。
对日本人来说,怀疑金宗汉总是不会错的,毕竟,谁也不会替一个刚刚投靠过来的人担保。
随后,冯实复才去找钱阳春,向他交待了邵景荷的任务。
这是公事,完全可以在上班时间说。
他们虽是江海关的关员,但更是特务机关的密探,先要为特务机关服务,然后才给江海关服务。
趁着还有时间,冯实复和钱阳春一起去找了陈文东。
在大沽路九如坊2号对面,冯实复和钱阳春见到了陈文东。
准确地说,是陈文东发现了他们,主动将他们喊到了房间。
陈文东诧异地说:“你们怎么来了?”
“邵队长派我们来支援你们,你负责白天,我们负责晚上。”
冯实复掏出烟,给陈文东递了一根。
“晚上也没什么事,好吧,既然是邵队长安排,晚上就交给你们。我没烟了,都给我吧。”
陈文东也是个烟鬼,把冯实复的大半烟都拿了过去。
冯实复随口问道:“老陈,对面住的是什么人啊?”
陈文东一边点火,一边说道:“可能是共产党。”
“共产党?”
冯实复和钱阳春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到惊讶。
他们就是共产党,对面还有共产党?上海的共产党,这么普遍了吗?
“不仅是共产党,还有可能是共产党的大官,你们好好盯着,说不定立功的机会就来了。今天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明天早上我再过来。”
虽然还没到晚上,可冯实复他们既然来了,他自然先溜。
在这里监视,不能洗澡,不能好好吃饭,甚至晚上都不能睡觉,真的挺累的。
而且,他还只有一个人。
冯实复在后面喊道:“我们只是来熟悉一下情况,要下班后才能过来呢。”
陈文东头也没回地说道:“既然来了,还上什么班?江海关还敢罚你们薪水不成?”
冯实复却巴不得他早点走,对面可能是共产党,他得马上向黄晓山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