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公先放风来打草惊蛇，就是为了让毛显乱一乱阵脚，若是能露出他交好哪些人，也就有了调查的方向了。
范公毕竟身在局外，想调查也是需要一个方向的，这种事急也急不得，现下就是范公先打出了一对2，看看对面要不要。
若是他要了，那就会漏了底，说明毛显在任上可能做了一些事，顺着漏出来的查一查，大致会有收获。
若是他不要，根据之前的摸查，他在汴京百姓中官声不显，那么可以判断，他有可能是个混资历的。
也可能是他养气功夫好，那就得再寻其他办法。
不过，按照曹侑的方案，若是安置妇孺，在前期就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以及人手。
因此，范公也是表现得极其有耐心，一边用曹家的人手摸排汴京城里的情况，一边查看哪里可以作为建造工坊的场所。
摸排汴京城，主要是查探社鼠泼皮的大致数量，和分布的位置，防止扫黑行动的时候，可能出现的一些意外情况。
对待敌人，一击致命，才是范公想做的，若是没有机会，那就暂时引而不发，让他们多感受感受威胁，让毛显这些人提心吊胆也是好的！
另一方面，范公也是向各方势力试探一下，我范某人想要做这汴京知府，谁赞成，谁反对？
这些天，曹侑来范府也勤快，每次听范公讲解他做的每一步，是为了什么，都是牢牢记在在心中。
这真真是耳提面命了，曹侑也是开了眼，这做官的学问，还真是深奥啊！
……
“老师，今日怎样，可有动静了？”曹侑今天上门时，又照例问道。
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放风时放了半个来月，后面又等了半个多月，这毛显的养气功夫，还可以哦！
“别急，现在主动权在我们这里，这汴京知府，为师可以这时候争，也可以晚些时候再争，都不会影响大局。”
范公是真的不急，手中有牌，真拿不下也无妨，若是他等不起，这不是还有曹侑么？
现在范公只想教会曹侑怎么做一个猎手，他还这么年轻，总是有机会把牌打出去的。
再说，乾坤还未定，不是么？
毛显忍得住，那些勋贵能不能忍住？那些勾结在一起的富商能不能忍住？
只要耐心些，总会有破绽！
之所以这么用心算计汴京知府的职位，是因为不是所有政事，只要官家和几位相公支持，就可以推行下去的。
先是古文运动和庆历兴学后，天人感应，君权神受那一套，已经被破得干干净净。
再有唐末各路军阀，把皇家脸面按在地上摩擦，甚至大周太祖也是欺负孤儿寡母才得的国。
所以，才有了大周与士大夫共天下，只因支持皇帝君天下的法理已经岌岌可危。
收买了士大夫，大周的法统才算稳固一些，只是也因此，士大夫的忠诚，也是被打上了价格。
最直观的例子便是宋神宗坚定地支持王安石变法，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封建王朝，终究是靠人治，而非法制。
范公尊尊地教导，曹侑也是缓缓吸收着，有些事情就得把时间放宽一些，才能水到渠成。
范公跳出来，本就是打算给海刚峰做嫁衣，至于会不会再有不甘心的黄雀跳出来，谁知道呢？
水越是浑，那毛显越是无法安生，而这汴京城越是能清澈一些。
“想做点事，真是难啊，束手束脚的，好不畅快！”曹侑有些无奈的感慨。
“势不可违啊，为师也曾想逆势而上，结果你已知晓。”
“若只靠内政改革，一旦失败，大周将危如累卵，外王内圣，不知可否？”
曹侑第一次向别人显露自己的政治抱负。
外王，不是说就要侵略别人，武力威胁是基本，但若要长久，更多的还是经济侵略。
内圣，也不是就平白就给好处，而是听话的给，不听话的处置，甚至物理消除。
只是要实现这些，曹侑必须获取到主导分配的权利。
“大丈夫，果然不能一日无权在手啊！”曹侑心中不免感叹。
又过了两日，毛显终究是露出了一些马脚。
说来也是有些巧合，前些日子，因为庞老六的事，曹侑让曹伽派人查查那个李士均。
后来曹伽派人盯了几天，一直没啥发现，本想把人撤了，只是几次想说的时候，都给忘了，那就继续盯着先。
昨日，那毛显派了四五人出府，怕有人盯着，行一段路后，就留下一人，看看有没有人跟踪。
就这般范公这边安排的人手，因为怕暴露，于是就把人给跟丢了。
而后，在李士均那盯梢的人，就有了收获，经过曹伽的传递，和范公这边一印证，就能推测出李士均是毛显的人，或者是中间人。
只是这李士均暂时还没有行动，也不知道他的后面还有谁。
“这几日的蝇营狗苟，可感觉厌烦了？”范公笑着问曹侑。
曹侑笑笑，要说没有，那是骗人的，他心底也是知道，这些都是必要的过程，只是想到以后都去钻营这些，十个自己也不够用啊！
范公看着曹侑的神情，也猜到他的想法，说道：“若是你能够做到平衡各方利益，那便不需要这般繁琐，为师其实也希望，你不会用到这些手段。”
曹侑叹了口气，说道：“从古至今的执政者，除了官家，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能有一些志同道合的伙伴就不错了，哪里能个个都照顾到呢？最多拉拢多数人，牺牲少数人罢了！”
从古至今，也不是没有集权利于一身的宰相，比如伊尹、霍光，还有未来可能出现的张居正。
只是，真这么做了，除非你造反成功，不然下场都不会好，最惨的那个就是张居正了。
晚年不详，开棺戮尸！
当然，王朝末年的军阀头子除外啊，这些人大多是要造反的，也就不用考虑自己的下场了。
曹侑心里，是想让大周能够变得伟大的，只是也从未想过压上自己的身家。
至于说造反？都在官家眼皮子底下，你还想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