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三，东京。
初秋的凉风从新宿的高楼间穿过，带起几片落叶。
宏星事务所，社长办公室内，空调正低声嗡鸣，维持着恒定的温度。
三井拓海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街道上的车流。
钢筋水泥里，几棵银杏冒出头来，黄得扎眼。
敲门声突然响起，还没等他回应，佐藤健太就推门走了进来。
“社长，您要的近期新人简报和选拔赛名单。”
他把一叠文件夹放在桌上，摆放的整整齐齐。
三井拓海转过身来，走到桌边拿起文件夹，开口道：
“佐藤桑辛苦了。”
“现在明菜桑的训练很顺利，潜力正在被激发出来，”三井拓海坐下，翻开文件夹，快速扫过那些照片和资料，“但宏星不能只靠一个偶像。”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对面的佐藤健太：“现在市场正在爆发期，我在考虑，尝试性的推出一个‘双子星’营销企划。”
“嗯…”佐藤健太立刻接过话：“社长的意思是，再找一个和明菜风格完全不同，能互补也能竞争的新人？制造话题和新鲜感？”
“没错，”三井拓海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拿起中森明菜的一张练习室抓拍照，
“明菜桑的气质偏清冷，需要有个‘小太阳’来调和一下。”
他顿了顿，补充道：“要一个活力足，有综艺感，能带气氛的女孩子。”
佐藤健太脑子飞快转了起来：“清冷的反面吗？”
“最近推过来的新人，大多在学松田圣子或河合奈保子，同质化严重，辨识度不高。”
“所以才难找，”三井拓海身体前倾，双手合十，“风格可以不一样，但潜力和资质必须顶尖，这件事情不能将就。”
“嗨！明白了。”佐藤健太眼神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道：
“社长，我会重新筛选一遍所有渠道，包括地方台的录像、校园祭记录…”
“佐藤桑，范围再扩大点，”三井拓海补充道，“重点是找镜头前不怯场，反应快的女孩，哪怕她现在唱跳不是顶尖的。”
之后一俩天里，社长办公室的灯几乎没在9点前熄过。
办公桌上的文件堆成了小山。
有地方台寄来的录像带，校园祭录影带，模特经纪递来的硬照，下面还标注着身高三围和艺名…
以及各部门交来的资料里夹着佐藤健太手写的观察笔记。
那台索尼U-matic录像机摆在桌角，嗡嗡的读着带子，监视屏的光映在两人脸上。
一个又一个女孩在屏幕上闪过。
有的嗓门甜但肢体僵，有的跳得好但表情木，有的长得漂亮却毫无存在感，大多数都像同一个流水线下来的。
“这个，模仿山口百惠太明显，眼神都是死的。”三井拓海按下暂停键。
“这个模特，硬照能打，一动起来就垮了，综艺感为零。”佐藤健太在旁边资料上画了个叉。
“校园祭主唱，爆发力有，但太硬了，和明菜的清冷感叠在一起，只会更沉重。”
“地方台选秀第三名，笑是笑得标准，像是练出来的，但不真实。”
筛选的工作很枯燥，录像带质量参差不齐，时不时跳帧或者满屏雪花。
三井拓海揉着发涩的眼角，灌下一大口冷咖啡，苦得直皱眉。
“佐藤桑，我们出去透透气，换换脑子。”三井拓海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也好。”
午后的阳光有点暖意，两人步行融入到新宿喧嚣的街头。
穿鲜艳运动服的年轻人挤满人行道，广告牌上挂着松田圣子的笑脸，旁边是本田摩托和精工表的巨幅海报。
街头巷尾飘荡着City Pop的旋律和电子合成器的前卫音效。
经过一家唱片店，橱窗最显眼的位置摆着山口百惠的引退纪念专辑，旁边是松田圣子的新单曲《風は秋色》。
Southern All Stars和YMO的专辑也挤在一旁。
几个女学生凑在试听机前，戴着大耳机跟着音乐摇摆。
“偶像时代…真是够疯狂的。”佐藤健太停下脚步，看着众多的偶像封面感叹道，“竞争也比想象中还要激烈。”
“所以得找到有特色的新人，”三井扫了一眼那些封面，“毕竟新东西总是吸引人的眼球。”
“社长，”佐藤健太指着松田圣子的新唱片：“您之前写的《風は秋色》也已经发行了。”
“是啊，不知不觉都过去两个月了。”三井拓海看着唱片，语气有些感慨。
“社长，现在正好是秋季，歌曲说不定会大火。”
“那就借你吉言了，有名气的词曲作者对明菜桑的出道也有帮助。”
“在我眼里，社长一直都是有名的词曲家，至少是很会写歌曲的创作者。”
“佐藤桑你过奖了~”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向前走去。
……
在一家喫茶店前，两人停下脚步走了进去。
店内是木制装修，爵士乐的音量也恰到好处。
点了杯红茶后，佐藤健太拿出笔记本和钢笔，这年头，这玩意比什么都靠谱。
“社长，‘小太阳’的标准我想再确认一下，”佐藤健太翻开本子：
“‘综艺感’和‘观众缘’具体指什么？临场反应？幽默感？还是单纯笑得好看？”
三井拓海搅动着红茶，思索了片刻。
“都沾点边吧，但核心是‘真实’。”他思考着说，“不是训练出来的标准笑容，是能感染人的那种活力和快乐，就像…”
他顿了顿，想起中森明菜在录音棚里较劲的样子。
“就像明菜桑对音乐的纯粹，我们需要另一个女孩在与人打交道时有那种纯粹的感觉，能让人不自觉的笑起来。”
“明白了，”佐藤健太笔下唰唰的写下，“真实、活力、反应快…技术能练，但这种观众缘确实是天生的。”
这时，店里的小电视正在重播一个地方台的青少年才艺节目。
画质粗糙，主持人说话带有点方言。
三井拓海的目光随意扫过屏幕，却在某个身影出现时突然定住。
一个十五岁上下的女孩，扎着高马尾，穿一身亮色运动服，正在跳一支活力四射的舞蹈。
动作不算多好，甚至有点笨拙，但每个跳跃和转身都透着一股活力。
音乐节奏忽然加快，她不小心绊了一下。
女孩没有慌张，也没暂停，反而顺势做了个夸张的“哎呀”表情，朝台下和镜头咧咧嘴、眨眨眼。
现场顿时爆出一片笑声和掌声。
她吐了吐舌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跳。
那份自然的娇憨和临场应变的本能，让整段表演突然有了一份的趣味。
“当啷”的一声，三井拓海手里的勺子碰在了杯子上。
他的眼睛盯住屏幕下方打出的名字：
小泉今日子。
三井拓海猛地回过神来，这姑娘在原时空可是和明菜并肩的昭和歌姬之一。
真要做一个营销组合的话，这人选是最合适不过了。
“佐藤桑，”三井拓海的声音难得带上一丝波动，手指指向电视屏幕，“这姑娘，有点意思。”
佐藤健太抬头看去。
画质是真烂，但那女孩身上的独特气势，他还是捕捉到了。
“嗨！我明白了。”佐藤健太“啪”的合上本子，起身就往外走，“社长，我这就通知人去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