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六,清晨,千代田的三井家。
三井拓海卧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乐谱的稿纸堆满了他的床铺。
“欧尼酱肯定又熬夜写歌了…”一个压低的清脆女声带着小埋怨响起。
门缝里,妹妹三井美子像只小猫咪一样,踮着脚尖就溜了进来。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书桌上。
钢笔还斜搁在写满音符的《Slow Motion》草稿上,旁边散落着几个纸团。
床上的人裹着被子,睡得正沉。
美子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无声地做了个鬼脸,又轻轻退了出去。
厨房很快响起一阵磕磕碰碰的锅碗瓢盆声。
……
食物的味道和刺眼的阳光,硬生生把三井拓海拽醒了。
他皱着眉,艰难的掀开眼皮。
刚想抱怨谁拉开了窗帘,就看到一个叉着腰、气鼓鼓的身影站在窗前。
“欧尼酱!起床啦~”
“嗯…唉??美子?!”三井拓海吓了一跳,瞬间坐起身,睡意跑了大半,
“美子你怎么来了?”
“哼~”美子几步冲到床边,手指几乎戳到他的鼻子,
“欧尼酱你又熬夜写歌,说了多少次不许熬夜,身体会垮掉的!”
三井拓海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昨晚的疲惫感还有点在。
“嗨~美子,我那不是有灵感嘛…写着写着就忘了时间…下次不会了。”
“嗯?欧尼酱还想有下次?!”美子眼睛瞪得圆圆的。
“没有没有!”三井拓海立刻举手投降,麻利的掀开被子下床,
“美子你吃早餐了吗?走,哥带你出去吃。”
“才不用!”美子扬起下巴,一脸得意,“欧尼酱,我做了早餐哦~”
“快去洗漱啦~顶级厨师的早餐可不能等!”
“嗯?~”三井拓海狐疑的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额头:
“美子,你今天…没发烧吧?居然会做早餐了?”
“欧尼酱!”美子气恼的拍开他的手掌,小脸涨红,
“再不去洗漱,我就去把早餐倒掉喂狗了哦~”
“别别别!”三井拓海一个激灵,光着脚跳下床就往浴室冲,
“我这就去!顶级厨师美子大人请稍等。”
看着哥哥略显狼狈的背影,美子得意的哼了一声,转身去布置餐桌。
……
餐桌上,气氛有点微妙。
三井拓海看着面前的盘子:烤鲑鱼带着明显的焦痕,边缘勉强算熟;
玉子烧形状歪歪扭扭的,颜色还行;味噌汤颜色偏淡,米饭有点软塌塌的。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鲑鱼,小心翼翼的避开焦黑部分,放进嘴里嚼了嚼。
“嗯…”三井拓海憋着笑,咽了下去,一本正经地点头,“美子啊,味道…很有特色~”
“我们美子真是个小大人呢~都会照顾人了。”
“什么嘛~我本来就…”美子鼓着脸颊,舀了勺味噌汤自己尝了尝,眉头立刻拧起,
“唔…味道好像淡了点。”
她有点沮丧,但很快又挺起胸,“我这是第一次做嘛~下次一定可以的!”
“嗯嗯嗯,”三井拓海赶紧塞了一大口米饭进嘴,含糊应和,“美子超厉害的!下次少放点水,米饭会更香哦。”
他努力把注意力放在食物上,避开焦糊,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美子看着哥哥狼吞虎咽的样子,沮丧被成就感取代,也开心的吃了起来。
……
吃完那顿饱含“心意”的早餐,三井拓海换好衣服,被活力十足的美子推了出门。
“目标:秋叶原!”美子小手一挥。
“嗨,美子你慢点。”
周六上午的秋叶原,人潮涌动,各种电器橱窗里闪烁着电子的光芒。
“哎!欧尼酱快看。”美子扑到一个橱窗前。
橱窗里,一台银灰色的索尼Walkman TPS-L2静静陈列,旁边配着一副立体声耳机。
背景海报是YMO乐队的电子合成器。
“欧尼酱,是新的随身听哎!”美子兴奋地扒着玻璃,“可以边走边听歌哎…哎”
三井拓海看看妹妹发光的眼睛,想起早上那盘焦鲑鱼。
他笑了笑,拉着她走进店里。
店员热情介绍着这款新产品。
美子迫不及待戴上试听耳机,里面正播放着YMO的《Rydeen》。
她跟着节奏晃着脑袋,一脸的新奇享受。
“美子,原理其实是用超小型的马达驱动磁带…”三井拓海刚想解释。
“哎呀~欧尼酱!”美子摘下一边耳机,嫌弃地打断,“知道啦知道啦,好啰嗦!”
三井拓海失笑,摇摇头,直接对店员说:“麻烦拿一台新的,还有两盒空白磁带。”
他指了指美子,“奖励我们‘顶级厨师’早上的辛勤劳动。”
“欧尼酱!”美子欢喜的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他胳膊,“真的吗?欧尼酱最好了~”
“嗯嗯,”三井拓海摸了摸美子的小脑袋,笑了笑:“美子,我们走吧~”
“好!欧尼酱我还要去吃小吃。”
“好,不过不许多吃哦~”
“哒咩!我要吃个饱。”
……
俩人来到下町风情的谷中银座。
狭窄商店街的两旁是古旧木质店铺,空气里飘着小吃甜点的香味。
“欧尼酱~我要吃蒙布朗!”美子指着“和栗屋”的招牌雀跃道。
“好,美子你等等我。”
两人坐在小店窗边。
美子挖了一大勺栗子奶油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鼻尖蹭上一小团奶油。
“美子真是个小花猫呢~”三井拓海笑着递过纸巾。
“才不是呢~”美子抢过纸巾胡乱擦了下,眼睛又被街对面吸引,
“欧尼酱,那边有抽筋肉人橡皮擦!”说着就拉起三井拓海的手小跑过去。
“美子你慢点,小心摔倒了。”
店里挤满了小孩。
美子灵活的挤了进去,付钱摸出个圆球掰开,是一个肌肉虬结的“战争人”。
“美子看我的。”三井拓海也付钱摸了一个。
掰开一看,是个最普通的“拉面男”。
“噗!”美子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欧尼酱手气好差。”
“再来一次!”三井拓海有些不服。
结果第二次,他摸了个更普通的“水牛人”。
美子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欧尼酱放弃吧,让我来!”
她又摸了一个,这次掰开,是金光闪闪的稀有款“罗宾假面”。
“耶!我抽到了!”美子兴奋地举着橡皮擦。
“欧尼酱,我们继续走吧。”她得意地把“战利品”收好。
“好…”三井拓海无奈跟上。
走到商店街尽头著名的阶梯旁,美子看到山口百惠电影海报,心血来潮。
她学着百惠姿势,一手叉腰,微微侧头,嘴里还叼着刚买的团子。
“欧尼酱~快给我拍照!”
“好。”三井拓海掏出相机,忍着笑轻轻按下快门。
“美子,这个姿势不错,就是嘴里的团子有点出戏。”
美子三两口吞下团子,含糊不清地说:“哼~等我将来出名了,也要和明菜姐姐来这里拍更帅的!”
“美子你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吧。”三井拓海习惯性地轻弹她的额头。
“噢~好痛。”美子抱着头夸张的喊了一句。
三井拓海站在原地也不动,心里默默数着数:1…2…3…。
“什么嘛~欧尼酱都不陪我玩了…”美子见他没动静,立马撅起嘴不装了。
“好啦,”三井拓海适时打断,嘴上带着微笑,“美子我们去休息一下,下午不是还要去动物园吗?”
“对哦,”美子瞬间被转移注意力,“走走走,欧尼酱我们去餐厅休息。”
她拉着三井拓海就往前面走。
……
下午,上野动物园熊猫馆前人山人海。
三井拓海伸长手臂护着美子,自己衣服被挤得皱巴巴的。
“日本人到底多爱熊猫…”他看着长龙无奈的叹着气。
美子啃着熊猫造型红豆馒头,指着他的黑眼圈打趣:
“嘻嘻,欧尼酱你看,你和里面的熊猫先生是同款哎~”
“臭丫头!”三井拓海作势要敲她脑袋。美子咯咯的笑着躲开。
好不容易挤了出来,两人转战原宿竹下通。
震耳欲聋的City Pop音乐炸开。
穿着夸张喇叭裤、顶着爆炸头的“竹笋族”少年少女们随着节奏狂舞。
美子睁大眼睛看着这奇特的景象。
三井拓海紧紧拉着她的手,在拥挤狂舞的街道里快速穿行,只想赶紧离开。
“欧尼酱,我要那个棒棒糖!不二家的!”美子指着糖果店。
“买。”
“欧尼酱,那个薯片,新出的Chip Star!”美子又发现了新目标。
“买。”
“欧尼酱,你的自动铅笔不是没水了吗?Pentel的!”文具店门口,美子指着橱窗。
三井拓海摸了摸口袋里的笔。
“嗯,这个实用,买。”
……
黄昏,浅草寺雷门下依旧人潮涌动。
美子拉着三井拓海去求签。
她晃动着签筒,虔诚闭眼,掉出一支签:第六十七番,吉。
签文大意是学业努力终有回报。美子开心的收好。
三井拓海也随意摇了一支。签文展开:
“事业顺遂,稳步向前;良缘天定,静待其时。”
“噗呲~”旁边偷瞄的美子立刻捂着嘴偷笑,大眼睛促狭的看着哥哥。
三井拓海面不改色地把签文折好收进口袋,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鬼头,笑什么笑!走了,请你吃团子。”
“好~”美子立刻被团子吸引。
两人在仲见世商店街买了刚出炉的糯米团子,坐在隅田川边的长椅上。
夕阳把江面染成了金色,古老的驳船缓缓驶过。
美子满足地吃着团子,小脚丫在椅子下一晃一晃。
“真好吃啊…”
“那就多吃点。”三井拓海看着她,眼神温和。
“嗯嗯~”美子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点头。
……
回程车上,美子抱着在上野买的熊猫玩偶,头一点一点的,终于扛不住疲惫,歪在了座椅上沉沉睡去。
收音机里,山口百惠的《秋樱》低低流淌。
三井拓海轻轻调低了音量。
红灯前,车子停下。
他侧过头,看着妹妹熟睡中的恬静小脸,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
一天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焦糊的鲑鱼,抽中“罗宾假面”的欢呼,看熊猫的雀跃,学百惠的滑稽样子…
他拿起后座的薄毯,小心翼翼的盖在美子身上。
后视镜里,三井拓海的嘴角挂起了些许弧度。
有个这样吵闹又贴心的妹妹…好像…还不赖呢。
……
车子停在三井家宅邸门前时,天边只剩下一抹晚霞。
管家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美子被轻轻摇醒,揉着刚醒的睡眼,迷迷糊糊被三井拓海牵下车。
“唔…到家了么?”她打着哈欠,抱着玩偶和随身听袋子,迷糊地往管家开好门的轿车里钻。
“欧尼酱,我回去啦!”她扒着车窗,睡意朦胧还不忘点菜,“下周我还要来的,要吃你做的汉堡肉!”
三井拓海倚在车门边,看着妹妹迷糊样,笑着挥手:“没问题,前提是…”
他故意拖长音,“考试的所有科目考90分以上哦~”
“啊嘞?”轿车里立刻传来美子拖长调的哀嚎,“欧尼酱是魔鬼么…”
车门“嘭”的关上。轿车启动,汇入了车流。
三井拓海站在门口,直到车尾灯消失,才笑着摇头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