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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针啪嗒跳过九点，最后一份文件在三井拓海手中利落合拢。
办公室瞬间安静，只剩纸张归位的窸窣，以及他和佐藤健太收拾东西的细碎声响。
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从早上中森明菜的签约事宜，到处理完日常的公司事务，他高强度运转的齿轮此刻才缓缓停息，透出工作结束后的慵懒。
“佐藤桑，辛苦了。”三井拓海的声音带着工作结束后的疲惫和放松，他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叫上理惠桑和由美桑，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明白，社长。”佐藤健太点头，手上动作不停，桌面已被他迅速整理干净，“我这就联络早川桑她们。”
……
四人的目标锁定在新宿一条小巷深处，“寅次郎”的褪色红灯笼在夜色里幽幽亮着。
推开门，喧嚣的热浪裹着烤串焦香和清酒醇厚扑面而来。
不大的空间挤满了下班族，人声鼎沸，烟雾缭绕。围着油渍围裙的壮实老板站在炭炉后，火光映红了他的脸膛。
“哟！三井桑，佐藤桑，欢迎光临！还有早川桑、松本桑。”老板嗓门洪亮，熟稔地招呼，“老地方？”
角落里那个安静的榻榻米座位，是他们常来的据点。
“嗨，麻烦了。”
四人走到榻榻米前坐下。
三井拓海脱下外套，解开领口第一颗纽扣，盘腿坐下，姿态放松。
佐藤健太熟练点单：“盐烧、酱烧鸡串各十本，炸鸡块几份，两壶热清酒，再加一壶乌龙茶。”
早川理惠风风火火地坐下，栗色卷发轻晃，“老板，再加份关东煮，招牌的！拓海桑请客，对吧？”她冲三井拓海促狭地眨眨眼。
松本由美在她旁边跪坐得笔直，盘发纹丝不乱，闻言无奈摇头：“理惠桑，注意点仪态。”话虽如此，她紧抿的嘴角却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炭炉上的鸡串滋滋作响，油脂滴落，窜起小小火苗。焦黄酥脆的盐烧鸡皮率先上桌。
三井拓海拿起一串，咬下，油脂香气在口中爆开，驱散了不少疲惫。
几杯温热的清酒下肚，气氛更加松弛。
“啊嘞~”早川理惠灌下一口酒，眼睛发亮，“今天终于见到事务所的第一位艺人了！”
松本由美夹起一块白萝卜关东煮，动作一丝不苟，“中森明菜？拓海桑签下的那位？”
“是哦，可惜由美桑你不在。明菜酱本人比照片可爱多了，就是…有点小紧张？”早川理惠模仿了一下明菜绞着手指、眼神飘忽的样子。
“是吗。”松本由美语气平淡，“不过也不急，培训期总会见到的，她底子怎么样？”
早川理惠看向佐藤健太，“这得问佐藤桑了。”
“算初学者吧，没经过系统学习。”佐藤健太想了想。
早川理惠调侃道：“啊嘞？那舞蹈课可有得苦吃了，由美桑的课一向严格呢~”她做了个夸张的严厉动作。
“理惠桑，我有那么夸张？”松本由美难得地笑了笑，“这是老师该做的。第一节声乐课是你和拓海桑一起？”
“嗯，第一节课我们一起。”三井拓海喝了口乌龙茶。
早川理惠搞怪道：“哟西！拓海桑找回来的好苗子，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理惠桑，那就拜托你了，我要偷偷懒。”三井拓海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嘴角噙着淡笑，看着跳跃的火苗。
“哒咩！拓海桑你可是团队的灵魂，怎么能不在！”
“以后一定要组建一个成熟的团队才行。”
三人闻言相视一笑。
“好了，我们不说工作的事”早川理惠举起清酒，“来来，为了事务所更好的未来，干杯！”
松本由美举杯，佐藤健太和三井拓海也拿起乌龙茶碰了一下。
工作话题点到即止。
随后早川理惠说起些八卦闲谈，逗得连佐藤健太都笑了。
三井拓海更多是听着，偶尔应和一两句。
炭火的暖意混着食物香气，清酒的微醺感上头，同事兼朋友间的调笑在耳边嗡嗡作响，像温泉水一样泡软了他紧绷的神经。
居酒屋的喧嚣随着夜深渐渐稀薄。
佐藤健太瞥了眼腕表：“拓海桑，撤了？”
“嗯。”三井拓海点头。
老板热情地将四人送到门口。
早川理惠和松本由美的家离得近，挥挥手便结伴消失在夜色里。
佐藤健太发动了事务所那辆低调的黑色丰田皇冠，三井拓海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车厢隔绝了外界的嘈杂，轻柔的爵士乐慢慢流淌开来。
窗外，80年代东京的霓虹像流淌的河——巨大的索尼广告牌、闪烁的柏青哥招牌、便利店刺眼的白光——飞速向后掠去。
三井拓海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佐藤健太专注开车，只在路口红灯亮起时才低声提醒：“拓海桑，明天下午的三点，有设备供应商的人到。”
“知道了。”三井拓海没睁眼，声音带着点倦意。
车子滑入千代田区静谧的高级住宅街，最终停在一座带小巧庭院的现代和风宅邸前，门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辛苦了，佐藤桑。路上小心。”三井拓海推门下车。
“您也早点休息。”佐藤健太点点头，发动车子无声滑入夜色。
三井拓海推开厚重的实木门，走进玄关宽敞处，弯下腰，利落地脱下皮鞋，整齐码进鞋柜。
赤脚踩上冰凉光滑的桧木地板，微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线香和木头味。
他径直穿过客厅走向浴室，给浴缸注满水，水汽氤氲的，松木浴盐的清爽气味扑面而来。
三井拓海快速褪去衣物，将自己整个沉入温热的水中。
“呼……”滚烫的热意瞬间包裹全身，浸透每一寸酸胀的肌肉。他头枕在光滑的浴缸边缘，长长吁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白天的画面在水汽里沉浮：明菜在签约时的模样，早川模仿的夸张表情，松本老师一丝不苟示范的……还有炭炉跳跃的火苗。
思绪渐渐放空，只剩下驱散疲惫的暖意包裹着他。
泡完澡，换上柔软的棉质家居服。
客厅只亮了一盏简约的落地灯，暖黄的光晕圈出一方静谧。
巨大的落地窗外，月光勾勒出庭院的轮廓，石灯笼静立，竹影摇曳。
三井拓海拿起遥控器，“啪嗒”一声打开那台箱型显像管电视。
荧屏闪着轻微的雪花，正播着老电影的尾声，黑白光影里武士刀光剑影。
他把音量调到最低，只留一点背景音。其实没在看，只是让光影和声响填满过份空旷的寂静。
茶几上摊着那本看了一半的《音乐产业变革史》，他随手翻了两页，又丢回原处。
目光投向窗外，月光如霜，冷冷地洒在庭院的青石上。
又看了一会杂志，困意如潮水般上涌，三井拓海抬手关掉电视，又“啪”地灭了落地灯。
客厅瞬间陷入温柔的黑暗，只剩下窗外透进的月光，家具成了沉默的剪影。
慢步踏上楼梯，木质台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卧室宽敞，床铺松软，泡澡后的暖意还在骨头缝里残留，三井拓海快速躺下来睡觉。
屋内变得很安静，只剩下窗外有几声遥远的虫鸣钻进来，显得夜更深沉了。
在千代田区这片昂贵的静谧里，三井拓海沉入无梦的睡眠，东京的喧嚣与野心，暂时被月光按下了暂停键。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