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十多年以前,艾萨克·豪森还是个与索尔·古德曼齐名的优秀佣兵。
作为佣兵的艾萨克是个怪家伙,有三种类型的委托都不能被他所接受。
杀害老幼妇孺的委托不接。
抢劫盗窃暗杀的委托不接。
扰乱公序良俗的委托不接。
总的来说就是,任何与犯罪有关的委托他都不会接。
因此比起佣兵,见过艾萨克的人要么叫他“游侠”,要么就会叫他“怪胎”。
与之相反,索尔早年间接下来的委托就要更丰富一些,后来甚至亲手结束过一场国家之间的战争。
即便如此,性格看似不同的两人却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就成为了搭档……尽管人们目前仍未得知当时的索尔究竟是不是自愿的。
而在索尔脱离捕食者之牙以后,因斯坦便暗中开始与某个势力达成了合作关系。
艾萨克也许是被索尔的强悍盖过了他的光芒,但这难道就意味着他的能力不足吗?
恰恰相反,即便只有他一个人,艾萨克依旧有足够的能力调查因斯坦的动向。
直到从某一天开始,作为佣兵的艾萨克消失在世人的面前。
消失的原因既不是退休,也不是转职,而是因为不明原因躺进了医院昏迷不醒。
届时的塔妮娅有着不亚于艾萨克的实力,然而却因为工作上的失误从此在佣兵业界一落千丈,受人排挤。
本应和索尔还有艾萨克在捕食者之牙组成铁三角的她就这样与佣兵的职业生涯告了别。
但是艾萨克的事情却迫使她回到卓亚,回到捕食者之牙。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塔妮娅才从因斯坦口中得知艾萨克膝下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
不知是体内的母性作祟还是因自己与艾萨克的情谊而动容,塔妮娅收养了豪森家的兄妹俩。
不只是将兄妹俩抚养成人,更是向他们传授了自己作为佣兵的技术和经验。
在豪森兄妹长大成人的这段时光里,捕食者之牙的势力愈发壮大,拥有更多资金,更多人才,总部也从巴刹搬迁到卓亚的首都。
因斯坦从佣兵公会的会长摇身一变,实现了阶级的飞升。
现在的他成天穿着一身高档西装,混迹在各个王公贵族面前,为其推荐佣兵公会的各类业务。
时间就如同白驹过隙般过去了十多年,尚且不知事件真相的塔妮娅将豪森兄妹引荐到捕食者之牙,正中因斯坦的下怀。
直到豪森兄妹作为佣兵出道一年后,兄妹俩听闻幻兽杰麦德斯的消息动身前往菲欧烈,这才遇见了索尔。
命运的齿轮仿佛在这一刻咬合,依靠索尔的引荐,豪森兄妹前往妖精尾巴顾问药剂师波琉西卡的住处得到了治疗艾萨克的药方。
“啊,那也就是说,是格兰帝列治好了那个艾萨克叔叔吗?”
“谁是格兰帝列?”
塔妮娅手上还在继续着擦拭酒杯的动作,但是带有一丝困惑的表情已经转向了温蒂。
这个名字原本可不在她的讲解范围内,不过因为温蒂害羞的样子很可爱,所以姑且也能原谅她打断别人说话这种无伤大雅的过错。
“温蒂,不可以这么唐突地打断别人说话啦。”
“对,对不起……”
被夏露露指出自己的过失,温蒂带着满脸的愧疚向塔妮娅道了歉。
但这个时候的塔妮娅就已不在乎这种小事了,相比之下,还是夏露露这只会说话的猫给人的冲击更大一些。
“喔,菲欧烈还有会说话的猫啊,是那边的特产吗?比如魔法宠物之类的?”
“塔妮娅,继续吧。”
索尔又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黑啤,抹掉沾在嘴边的泡沫后便给塔妮娅提了个醒。
然而这一次,塔妮娅却没有回应他的要求,只是发出一声轻笑,继续擦拭酒杯同时淡淡地开口:“后面的内容,也许你可以去我家看看。”
“豪森一家现在都搁你房里住着?”
“对啊,那要不然呢?”
索尔看了看塔妮娅,塔妮娅也看了看索尔,两人互相注视着对方,似乎对刚才的交流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家在什么地方?”
“就在巴刹南边,第三十四号街区,他会带你们去的。”
塔妮娅伸手指向一直搁旁边立正等候的奇卡,见几个人加一只猫的视线都往自己身上集中,他当时就表现出一副紧张的样子出来。
点了点头,索尔没有做出回应,只是默默将剩余的黑啤全部灌进嘴里,一滴都没剩下。
纳兹看着索尔的样子,与以往在妖精尾巴里那种豪迈的喝法似乎很像,但细看之下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在索尔那副豪迈的表象之下,纳兹隐约能够察觉到有某种情绪占据了他的身体,让他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
“好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还是说你想再来一杯,不过这次你可得自己付钱了。”
塔妮娅轻松地开口,仿佛心中有某种东西终于得到释怀,手上擦拭的酒杯也随之更替。
索尔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了塔妮娅的脸:“和我讲讲,关于你的事情吧。”
“现在?”
“就现在。”
“就算晚了十几年也要问?”
“就算晚一百年我也问。”
被索尔那张认真的脸庞给逗笑了,塔妮娅扬起嘴角摇了摇头,之后又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转头看向酒吧的服务生奇卡。
“奇卡,过来。”
“是!”
听到塔妮娅的传唤,奇卡立刻紧张兮兮地快步移动到她身边,那如坐针毡的表情差点把纳兹也给逗笑。
“他叫奇卡,是这家酒吧的服务生,也算是我的……儿子。”
“更准确的说,其实是义子。”
塔妮娅拍了拍奇卡的肩膀,这个时候的索尔才终于注意到这个所谓的服务生的整体扮相。
在卓亚少见的金色短发,留着波波头的发型,整齐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隐约可以看到脸上有些许雀斑。
虽然也和塔妮娅一样穿着侍者服,但系在奇卡脖子上的项圈就不由得令索尔感到在意。
再加上刚才奇卡跑动时的动作与神态,索尔对“儿子”这个说法便有了更深的怀疑。
但这里毕竟是巴刹,如果其他人有什么事情被你察觉到却没有告诉你,还是不要刻意去打听比较好。
“你把他叫过来是想干什么?”
“还记不记得当年导致我被同行弹劾的那个工作失误?就是他了。”
塔妮娅重重拍了一下奇卡的肩膀,老练佣兵的手劲便让他难以承受,当即弯下了膝盖才勉强卸掉一部分力道。
“所以你是说,当年你工作失误就是因为那种……”
“对,就是那种杀手故事,我收养了我的暗杀目标,所以你会介意路上多带一个人吗?他能帮你带路。”
索尔看着笑眯眯把自己养子推荐给自己的塔妮娅,眼神不停在吧台前边游离,时而低头,时而叹气。
过了十几秒索尔才像是终于放弃挣扎一样,顶着平静的表情开了口:“小子,带路。”
吱呀--
陈旧的双开门再次因为一行人的离去而响起这令人不适的声音。
交谈的声音消失,服务生那道瘦弱的身影也已不见,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声回荡在这家酒吧当中。
“咳,我出去抽根烟。”
“我出去撒泡尿。”
“我去帮你扶着。”
不知是谁带起了头,酒吧里的熟客们此时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接连从座位上起身。
砰--!
然而,随着铁门与铁窗封死了酒吧通往外界的出口,这些熟客们的脚步也戛然而止。
当他们转过身,只见塔妮娅单手撑在吧台上,两腿一蹬便灵活地翻过了吧台。
站在吧台前面,熟客们赫然看到,在塔妮娅的下半身用以保持站立的并不是穿着皮鞋的双脚,只是两根棍状的假腿而已。
塔妮娅给自己点起一根香烟,一次吐纳就让充斥着尼古丁的烟气环绕在自己身前。
“劝你别这么做,塔妮娅,好歹十几年交情了,我们也不想对你动粗。”
站在中间的佣兵从人群中走出,他撩起衣袖,手臂上的捕食者之牙公会纹章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那你们别去不就行了?”
“这是会长的命令。”
“所以呢?”
塔妮娅凭借两根假腿屹立在酒吧的中心,凛冽的眼神扫过周围的昔日同僚,许久未见的杀气便从这个女人的身上释放出来。
“你知不知道你暴露了会长的计划,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们本可以不用动手的。”
“跟这他妈的臭婆娘废话这么多干什么?一个被砍了脚的残疾而已,直接杀!”
本应在后方待命的年轻人气冲冲地挤开了人群,他从裤腰带里抽出一把短斧,握在手中便向塔妮娅冲杀过去!
“你们知道索尔回到卓亚,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吗?”
没等话音落下,塔妮娅的假腿就如掠食的鹰隼般瞬间踢出!
待到她把假腿放回地面,上面已多出显眼的血迹。
而那挥着短斧的年轻佣兵,其咽喉处竟被赫然轰开一个能够看到对面人群的洞口!
塔妮娅又吸了一口烟,让烟气在肺中滚过一遍之后又吐纳出来,糊在那具倒地的尸体上。
“如今已是因斯坦该死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