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儿起，给曹督主的进贡，就免了吧。”
盖上账册，方信下达了来御马监的第一个命令。
周公公虽然已经彻底上了方信的船，但想到曹正淳的狠辣和威势，脸上还是露出一丝惧意，有些犹豫地说道：“大人，曹督主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方信瞅了他一眼，说道：“交代？周公公，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咱们忠的是皇上。这御马监，是陛下的御马监，可不是他曹督主的御马监。”
周公公身体一震，连忙下跪高呼：“大人说的极是，奴才谨记。”
方信点了点头，瞅了周公公一眼，站起身来：“你也不需要担心。别忘了我跟曹督主的关系。
曹督主，那可是我的义父啊。他年纪大了，作为义子的，帮他分忧，那是应该的。”
周公公：……
明白了。
奴才明白了。
曹督主那份，以后就交给您呗！
听明白了方信话里的意思，周公公反倒是彻底地安心了下来。
他不怕方信贪，就怕他不贪。
如今这种情况，他才算是真正的，彻底地成了方信的人。
若不是怕提督大人年纪太轻，可能不喜欢收义子，他早就跪下来认义父了。
“曹督主能有提督大人这样为他操心的义子，实在是他的福气。”周公公谄笑着说道。
啧啧啧。
这宫里是真不错。
里面的人说话真好听，各个都是人才。
这周公公，就是一个大大的人才。
可惜，不会武功。
天下第一，终究是个武侠世界，普通人的局限性，太大了。
想了想，方信问道：“你可知御马监中，除了腾骧四卫，勇士营之外，可有武功好些的内侍？”
若是没有，说不得就要去阉几个高手来撑撑场面了。
周公公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御马监不比司礼监……额，其实宫内十二监都一样，咱们这些内侍，多数都是想着怎么去讨好贵人们，压根没几个人愿意学武……”
说到一半，周公公止住了话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地说道：“奴才想起一个小太监，他的武功，应该很好。”
方信抬了抬下巴，示意周公公继续说。
周公公说道：“东院有个杂事太监，叫小惇子，身手很不错。但因为他相貌奇丑，唯恐他冲撞到贵人们，才被安排在咱们御马监。已经有十年之久了。”
相貌奇丑？
真的吗？我不信。
太监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皇城之内，那些个公主皇子妃嫔，可都是天大的贵人，你长得丑，吓到这些贵人怎么办？
所以，太监就没几个长得丑的。
但眼见为实。
任何没有亲眼见到的东西，方信都不会尽信。
看了眼窗外，已近子时。
方信走出值房，来到了周公公说的东院。
此时，大多数的太监，都已经休息。
只有寥寥几个负责处理杂事的太监，还提溜着灯笼，在规定的区域内，巡视着。
御马监掌有宿卫皇宫之责，但御马监本身的地域，安排的却是太监巡卫。
很快，方信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一个身形高大的太监身上。
这家伙，实在是太突出了。
大小眼，凹鼻，脸上一道三寸长的刀疤，凶神恶煞，偏偏又面黑无须，的确是丑得挺有特点。
这副面相，的确会惊扰到贵人。
也就只能放在御马监着犄角旮旯了。
方信没有遮掩自己的行踪，在月光下缓缓走上前。
“什么人？”
那丑陋太监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方信的到来。
但等他看到方信那一身只有提督太监才有资格穿的红袍，神色顿时一惊。
提督？
他想起了今日听其他太监交流时得到的消息。
“夏惇拜见提督大人。”
丑陋太监弯腰一拜。
并未如其他太监一般，下跪行礼。
夏惇？
方信看了看他那标志性的大小眼。
中间加个侯字，倒是更贴切。
方信眼睛微眯，身形忽然消散，再次现身，已然贴近夏惇身前，探手一爪，直逼面门。
夏惇瞳孔一缩，避之不及，周身涌出一股淡金气劲，隐现以钟。
嘭！
一爪袭来，那金钟虚影一颤，只挡了一个呼吸，就被攻破。
夏惇脸色大变。
他大成的金钟罩，竟然一击就被破了。
来不及多想，那在月光下闪耀着幽光的爪子，再一次对着面门抓来。
夏惇一咬牙，右手紧握成拳，直直迎上方信的掌心。
下一刻，空气中隐约传出一声兽吼，可还没吼起来，又突然戛然而止。
明明他是拳，对面是掌。
可夏惇却感觉到一股无可匹敌的内气从拳面灌入他的体内。
他的身形倒飞数米，才艰难站稳。
方信走到夏惇面前，负手而立，望着他的目光十分满意。
刚才自己用了三成力，这个夏惇也能勉强接下。
论实力，比之铁爪飞鹰只强不弱，恐怕与段天涯都能一较长短。
“你的武功不错。”
夏惇正在运转内力调息，听到这话，愕然地抬起头。
随后像是想到什么，又赶紧低下了头。
“提督大人，是在试在下的武功吗？”
这夏惇，不像个太监，反倒更像是个江湖中人。
“算是吧。”
方信淡淡说道，“夏惇，从现在起，你便跟着本督吧。”
谁？我？
夏惇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正好迎上方信淡然的目光。
这个年轻得过分的提督，为什么看中自己？
除了武功，自己一无是处。
武功！
夏惇心思急转，数息后，他双膝一弯，跪倒在地：“夏惇，多谢提督大人提携。”
“明儿辰时，到值房外候着。”
丢下这句话，方信的身影悄然消失。
而方信走后，夏惇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升官”的兴奋，反而陷入了沉思。
他对当多大的太监，没太大的兴趣。
但这位提督大人的武功，却是让他浮想联翩。
这般功力，恐怕他那“师兄”也远远不及。
跟着这么一位年轻有前途的提督，自己的仇，或许真有可能报了。
那一颗经受十年沉寂，早已丧失希望的心，在这一刻，又悄然开始跳动。
方信自然不知道夏惇身上的那些破事。
就算知道了，他也无所谓。
这夏惇是个人才。
御马监就需要这样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