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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光城守卫军,来的还真是时候。”文添帮韩非止住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好在当初金仙遗迹仲白为他准备的疗伤药还剩下些。

韩非的伤虽然看起来惨烈,但好在没有动摇到根基。

不过短时间内,无法再全力出手便是了。

程泰看着地上横倒的两具尸首,一个眉心有道微不可查的创口,另外一个则是面部、前胸被利器一刀剖开,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他旁边站着一名副将,以及二十名三品御灵境的士卒。

白衣白甲,肃然而立。

经历了一场大战后的文添和韩非,衣衫都有些破碎,和初次见面时干干净净读书人形象,十分不符。

还有两侧破碎的店铺门面,和像是被什么东西犁过的地面,战马铁掌踏过的蹄印、长兵器划过地面的印痕,还有四处散落的箭羽,一根品质不俗插在地上的长矛......

“文兄,敢问发生了什么?”程泰一边差人去验明死者身份,一边对文添和韩非进行着例行询问。

“有人刺杀,刺客总共有四人。躺在地上这位,善使长矛,空间类真意,应该是瞬字真意,可短距离瞬移。”文添用下巴指了指那具自己击杀的尸体,“那边那位,箭术一流,远战近战皆十分完备。”

“逃走两位,一位使棍,另一位,手段是操纵藤蔓。”

“修为呢?”程泰有些迷惑。

“皆为四品真意。”文添开口。

“笑话。”程泰旁边副官开口道,“四个四品真意境,一个控制,两个近战,一个远程袭扰,配合起来面对五品都有一战之力,你们俩是如何活下来的。”

文添眯缝着眼睛,语气有些不善,“大人关注的重点还真是有趣,依大人所言,我没有死在这里,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程泰不轻不重地制止了还要争辩的副将,“罗湖,少说点。”

罗湖冷哼一声,有些不满地看了程泰一眼,暂时沉默。

“你方只你二人?”程泰接着问询。

“自有高手潜藏在暗处。”文添故弄玄虚。

自己的底牌,还是隐蔽些的好。

旁边白甲卫士已经用白布将尸体盖得严严实实,抬起便准备离开。

“且慢,程将军”文添疑惑,“可否让我看看尸体?”

“没什么好看的。”罗湖不耐烦摆摆手,“你一个二品能看出些什么,快点送去给仵作验尸。”

卫士接着前进,却被文添拦住。

“我说,让我先看下。”文添坚持,快步上前就要掀开那遮掩的白布。

罗湖持的大戟微微倾斜,拦在文添身前,寒芒晃入文添的眼睛,霎是冒犯地说道:“守卫军有守卫军的规矩,你一个外人,不要插手的好。”

“一个外人?”文添笑了,“所谓守卫军就是这么秉公执法的?贼人暴起时你们不管不顾,现在我想看看贼人面貌,还要经过你们的同意。”

“我说了不行。”罗湖态度强硬。

程泰苦笑着回应:“确实不太方便,还请文兄体谅。”

“体谅?”文添摇摇头,一往好说话的他突然变得不好说话起来,“抱歉,无法体谅。”

“那文兄是要和我守卫军比比手腕了?”罗湖长戟都快戳到了文添的脸上。

“放手一搏,有我兜底。光武学院的人,还不是这群矮脚虎可以随意拿捏的。”郑西风的声音轻飘飘传来,“不要声张,这事没那么简单。”

文添心中一定,看来郑西风和众生和尚,估摸着已经从两界寺出来。

他们没事就好。

文添叹了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虽然我不知道是何原因,燕城主和吴江枫对此间事情视而不见,也不知道你们瑶光城一如既往的口碑,到底是不是言符其实。既如此咄咄逼人,那就战吧。”

“韩师兄,可带了笔墨?”文添挪移数步,停留在距离程泰、罗湖二人数十步的位置。

“自然。”韩非点头。

“劳烦师兄备好纸笔,细细研墨!”

文添一整破碎青衫,盘膝坐下。

韩非乐呵呵回道:“荣幸之至。”

将宣纸在半空铺平,砚台浮现,将墨磨好,站在一旁,静候佳音。

神色有些激动,今日有幸,能再听闻圣贤诗篇。

说是动手,其实更像是切磋,不在于生死,但必须分个高下,争个输赢。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拼拼拳头大小。

“愣着干什么,此人当街格杀两人,涉嫌扰乱瑶光城治安,速速拿下。”罗湖长戟一挥,竟是直接越过程泰,直接下达了命令。

二十名三品修士瞬间听令,似乎也不是很在乎主官的想法,缓步上前,队伍中央两名装束稍异的卫士各持有两个阵盘,以此牵引队伍契机,形成了一尊三尺多高,威严肃穆、青面獠牙的巨灵神。

巨灵神手持双斧,狞笑着迫近。

二十个三品修士,借助这奇妙阵盘,成功由量变引起质变,突破了两个境界,暂时获得了五品散人的部分力量。

“战阵吗?对待一个晚辈,还真是面皮也不要了。”韩非骂道。

他先前整理过有关战阵的典籍,知晓这巨灵神的厉害。

“无妨,既来之,就都留下吧。”

文添提笔,甚至没有迟疑,刚刚打斗之时,脑海里已有了灵感。

只是刚才战斗间不容发,没有写诗念诗的契机和心情罢了。

就用贵为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的诗,来给你们一点教训。

《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其一》。

那巨灵神一跃而起,高举双斧,朝着还在舞文弄墨的文添砍下。

真意流转,道法内蕴,威能盖世!

文添如视无物,泰山崩于前又如何?

我自一支笔,写一首诗。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小雨淅淅沥沥,轻轻敲打在巨灵神的盔甲之上。

酥酥麻麻,润物细无声,看似没有什么危害。

巨灵神的斧马上就要砍向文添的脖颈。

似乎马上便要身首异处,血溅异乡。

暗处的郑西风从屋檐上拿起几片青瓦,随时准备出手搭救。

实话讲,他也没有怎么见过这小子出手。

他还在等,等一个他想看到但也没有什么信心的结果。

韩非拼命爆发真意,可惜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无法阻挡那双斧。但他倒也并不惊慌,文添身上隐藏的谪仙烙印之多,连他都瞠目结舌。

五品出手,远威胁不到文添的生命。

这也是文添敢于作死的资本。

至于自己,早就活够了。

文添也有自己的打算,若是瑶光城前后两位城主给的后手,在这城主府附近便耗损掉,恐怕就算文添不说,他们也估计会颜面尽扫吧。

他脸上笑容微绽,如春风拂面,随之荡漾。

仿佛看到了早春时节,朦胧细雨下,浅浅青草,远处嫩绿青春,走近却消失不见的美景。

“故弄玄虚!”罗湖笑道,“不会觉得临死之际吟诗,便会达到你们文人口中所谓的青史留名吧。你不过是死在这战阵下的又一具无头尸体,无人在乎,无人祭拜。”

程泰似乎对这罗湖很是忌惮,非但没有对他加以制止,而是规劝文添道:“不如彼此各退一步,都好商量。”

文添充耳不闻,笔悬在半空。

他还在寻找,后面两句那玄而又玄的意境。

巨灵神的双斧在距离文添只有半寸的地方停下,像是一个大而笨拙的发条玩具,在最关键的那下失去了动能。

“你们愣着作甚?”罗湖催促,“这不仅是守卫军的命令,还是我瑶光城罗家的命令!”

负责控制阵法中枢的什长回应道:“大人,阵盘已经被腐蚀,战阵,无法再操纵了。”

那阵盘上露出丝丝雾气,显然损害颇大,在不断跌落品阶。

“那可是地阶初期的阵盘,那两人都未曾出手,阵法如何损坏?”罗湖不解。

“这雨,有大问题。”罗湖起初还感觉浑身酥酥麻麻,霎时舒服,可灵力也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念力甚至也只剩下不足一半的分量。

程泰感觉踢到了铁板,“是方士,还是隐藏在文字里的阵法?”

“不能再拖了,术法尽出,务必将此子击杀在此地。”罗湖率先出手,大戟一挥,一道光芒如彗星撞日,冲向文添。

事已至此,怎能回头?

死人才不会开口。

程泰担心日后被罗家问责,咬咬牙关,一柄银枪出现,朝着文添全力突刺。

论修为,他其实还在罗湖之上!

笑话,死人堆里数次爬出来的杀神,岂是罗湖这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比。

像是他这种完完全全凭借个人努力爬上来的小人物,重要的是找对靠山。文添的未来或许无比璀璨,但他迟早也会离开瑶光城,而且不过二品修为,成长周期太长。

而罗湖所在的罗家,是他好不容易才攀附上的关系,也是他未来能够更进一步的关键。

长枪一出,程泰也彻彻底底地站在了文添的对立面。

再无转圜余地。

修士一生有无数个选择,程泰选择了他认为对的那个。

终于,文添找到了后两句最后的灵感。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诗必,春意安然,异象丛生。

令人恐怖的地动山摇,犹如地龙翻身。

粗如水缸的分门别类、品种不一的藤蔓、枝干钻地而出。

有的细腻滑溜,有的遍布荆棘,有的带着野兽般的鳞片,有的开着粉粉绿绿的小花,有的喷涂着花花绿绿的菜雾。

声势浩大,惊天彻地。

一个笼罩在文添周围的无形光罩破碎。

像是什么禁制解除。

城主府仍在处理公务的燕云碧、吴江枫瞬间被触动。

“是谁催动了我瑶光城的底蕴?”吴江枫继续赶来。

燕云碧紧随其后,“除去你我二人,也就两大家族的家主有此实力,但他们应该早就脱离瑶光城开宗立派才是。”

藤蔓在黑夜里像是游走于阴沟的巨蟒,又像是雨夜里沿着溪水洄游的水蛇,吐着危险的信子,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文添和韩非被藤蔓缠绕,瞬间消失了众人的视野。

“你死定了文添,这是我瑶光城最大的底蕴,虽然不知道是何原因催动,可这藤蔓,守护子民,诛杀外敌,乃是我瑶光城供奉千年的圣物。”罗湖志得意满,语气里都有止不住的上扬。

“是吗?你不会是以为,这藤蔓是为了祝你罗大人吧。”文添的冷笑从藤蔓后方传来,“咱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藤蔓,是我催动的?”

“你放屁。”罗湖的话音未落。

藤蔓迅速调转方向,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守卫军的每一个人。

包括四品巅峰的罗湖和程泰。

打脸,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一个呼吸间,全部缴械。

再一个瞬间,除去筋骨打磨得更为坚韧的两位正副卫士长,其余卫士,皆粉身碎骨。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

帝王之怒,流血漂橹。

郑西风躲在屋檐上,感慨之余,也遭到了藤蔓的窥伺。

但不知是出于何缘故,二者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藤蔓像是竖着三角眼的眼镜蛇,郑西风像是块任尔东西南北风的磐石。

井水不犯河水。

吴江枫和燕云碧凌空,一时没有发言。

眼前的画面信息量太大,以他们的修为和查探能力,一时也没有理清其中头绪。

地面上两具裹着白布的尸体。

以及二十名三品巅峰的守卫士卒的尸身。

以及奄奄一息,垂死挣扎的罗湖、燕云碧。

风华绝代的文添,和他身后视其为神祇的韩非。

屋檐上一闪而过的强者,虽未看清楚身形容貌,但也是五品巅峰起步的大高手。

还有不知何时开启的屏蔽阵法,居然都瞒过他们两位谪仙的感知。

更难以解释的是,寻常对她这个城主都爱搭不理的圣树——千手观音,对这个文道的小夫子,过分亲昵了。

吴江枫甚至有种感觉,若是小夫子一声令下,这暴走的千手观音,甚至会对自己出手。

不过有一点显而易见,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知名的刺客,以及那号称拱卫瑶光城安危的守卫军,对这个瑶光城最不该敌对的人,下了死手。

无疑于恩将仇报。

细思下来,背后谋划者,其心可诛。

“文添,我欠你一个解释。”吴江枫第一次从文添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疏远与冰冷。

“城主事务繁忙,自然不可能顾得上这偌大瑶光城的方方面。手下太多,也难免尾大不掉不是。”文添语气中并没有掺杂太多的感情,他还在犹豫一件事,这程泰和罗湖,是杀还是不杀。

“我会彻查此事,但凡与此事相关或提供便利者,该流放的流放,该抄家的抄家,天涯海角,我瑶光城不会放过。”燕云碧显然也动了真火。

身为当前瑶光城的统领者,麾下人敢瞒着自己动用如此大的阵仗去杀文添,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也为过。

“我也正有此意,瑶光城太久未遇战事,可能有些人,忘记了我吴江枫的狠辣,也忘记了曾经那仿佛能染红天际的森森血光。”吴江枫知道真相大白前,自己的任何解释都像是徒劳。

将心比心,文添和她之间,已经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嫌隙。

“那这二人,依二位意见,是杀还是不杀。”文添起身,仰望着二位高高在上,宛如天神的谪仙。

却没有丝毫敬畏。

我文添,有一天也会如这般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韩非将笔墨干尽的宣纸小心收起,妥善保管完毕。

“此二人罪该万死,不过还是劳烦小夫子先交由我瑶光城,杜春来自有千百种恶毒手段,让这二位生不如死的办法。”燕云碧锁住了程泰和罗湖的识海和灵力,有他在,这两位竟是寻死也不得。

“既如此,你们,且散去吧。”文添对着那藤蔓招招手,“今日谢过搭救,来日必有所报。”

藤蔓闻声,松开已经遍体鳞伤的二位俘虏,一边冲着文添挥手左边,一边隐入地下,还不忘把地砖修缮平整,极其的乖巧懂事。

“二位,不必送了。”

文添招招手,韩非跟在他身后。

路过那白布盖着的两具尸体,掀开夜行衣和斗笠,下面是两张已经毁得面目全非的脸,单从相貌气息,怕是无从辨认身份了。

文添放下白布,倒也释然,估计又是谁家豢养的死士,无根无据,难以追寻源头,也是正常。

“回吧,师兄。”

二人单薄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老远,消失在二位谪仙的视线中。

吴江枫思绪万千,面若寒霜,末了给燕云碧甩下一句:“除恶务尽,宁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而后扬长而去。

燕云碧点头,刚好借此次机会,彻底清洗下队伍里的内鬼,而后想起什么,传讯道:“萧十一,你来我这一趟。后续一段时间里,暗处保护文添,不得再让他有丝毫损伤了。”

“杜春来,这二人交付与你,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藏在背后的真凶。”

“周深浅,身为军方主脑,守卫军如此行事,已然坏了规矩,再有此事,交出兵权,孤身去北境杀敌谢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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