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寺,这名字可不甚吉利啊。”韩非和文添进入寺庙以后,并没有看到什么人的踪影。
“确实有些不对劲,这庙,似乎没什么香火。”文添左右看了好一阵儿,都没看到什么人影。
“二位施主,来两界寺有何贵干。”
一个阴森的声音从文添身后传来,吓了文添一跳。
文添只觉得后脖颈发凉,回头一看,一个诡异的僧人,穿着一个黑色的僧袍,出现在他和韩非的身后。
无声无息,宛如幽灵一般,仿佛是从地底钻出来的。
“文添,这僧人,没有气息。”韩非往前一步,站在文添的身前。
“你们说话,大可以传音,直接这样说出来,大家都很尴尬。”黑袍和尚直摊手。
“不知如何称呼?”文添倒是对这些不甚害怕。
“小僧阴阳,不知施主如何称呼?”那和尚倒显得很好说话。
“文添,来两界寺,只为寻找两个朋友。”
“你说的是众生和尚和一个姓郑的修士吧。”阴阳笑着娓娓道来。
“不错,他们现在可在寺中?”文添追问道。
韩非的脸色不是很好,刚刚他悄无声息地对阴阳释放了“稳”字真意,却发现没有任何效果。
要么阴阳和尚修为深不可测。
要么,就是不是活物!
“在,也不在。”阴阳和尚笑得高深莫测。
“大师,这是何意?”文添笑得同样阴恻恻,心想和和尚说话就是麻烦。
直来直去不好吗?非得说话弯弯绕。
“有些事情,说得太明,反而不是什么好事。”阴阳和尚依旧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明白,你是说这两人,超出三界外,不在无形中。”文添打算开始扯胡话。
他的对策很简单,既然你说一些弯弯绕绕让我看不分明的话,那么我也就如法炮制,不就是猜谜,看谁说话更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文添的无心之举,却让阴阳和尚的佛心,都开始动摇起来。
“被你看破了?”阴阳和尚有些难以置信,“能堪破两界寺的遮掩,你是这么些年的第三人。”
“雕虫小技罢了。”文添故作谦虚,同时极快速地思索起来。
牛都吹出去了,要是被看穿,多没面子。
“莫非这两界寺,真的可以沟通阴阳两界?”文添心里嘀咕。
生与死,可是极其高深的力量。
涉及生死的真意,极为罕见,也极为强大。
“那他们何时归来?”韩非也被文添唬住,以为他真的参透了这两界寺的玄妙。
“或许是明天,或许,永远不会回来。”阴阳迅速恢复镇定,面色如常。
“好吧。”文添长叹,“也是一场造化吧。”
“那众生和尚,很有慧根。郑修士,同样深不可测。”阴阳点到为止,却也引起了文添的注意。
他在形容老郑,郑西风的时候,用的形容词是,深不可测。
一个四品真意境能用得上深不可测这四个字嘛?
显然不行。
那老郑到底是什么修为,五品散人,还是六品谪仙?
文添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老郑越强,对他的助力也就越大。
这些高手,怎么都和自己有一样爱好,都喜欢扮猪吃老虎。
“不如,去喝些两界寺特有的茶水?”阴阳发出了邀请,“小僧想和施主探讨下佛法。”
韩非本来在这两界寺黑漆漆氛围下还有些拘谨,一听到阴阳这话简直都乐了。
佛法?文添这小子懂个屁的佛法。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文添回想了一下脑海里为数不多的佛教典籍,和一些影视剧里大热的台词搀一搀,忽悠一个年纪应该不算太大的小和尚,估计问题不大。
“好,二位施主随我移步。”阴阳和尚脸上笑容更盛,转身带路。
三人来到一处僻静幽深的小亭,在蒲团上落座。
阴阳凭空拿出一个用纸包好的茶饼,看了眼文添和韩非,似乎在计算着什么,而后掰下中等大小的一块儿。
用灵力引动一旁沟渠里流动的清水,注入茶壶之中。
不知从何处引来飘渺不定的白色火焰,在壶底轻轻灼烧。
“不知文添施主,是如何看待生死的。”阴阳和尚一边掌握着火候,一边和文添谈经论道。
“八字可概括。”文添卖了个关子。
“哦,何解?”阴阳和尚有些疑惑,“生死之道,极为复杂。寥寥数语,怎能概括?”
“破除我执,超脱生死。”文添接过阴阳和尚斟满的茶水,丢下八字,让阴阳和尚和韩非去细细品味。
阴阳和尚将另一盏茶递给韩非,心中还在琢磨着这八字的含义。
文添和韩非都没有第一时间饮茶,而是静静地看着阴阳。
阴阳笑笑,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二位都是客人,放心引用。”
文添也放下猜忌,既然是竹简真灵并无太大的反应,就说明这茶,应该问题不大。
文添轻轻嘬了一口,入口微烫,有种淡淡的苦涩,细细回味,苦味更甚,直至咽下,才开始缓缓回甘。
那甜,沁人沁脾,让人通体舒泰。
“好茶。”文添和韩非同时感慨到。
“否极泰来,苦尽甘来,或许便是人生吧。”文添笑笑。
阴阳又为二人斟满,“要知道,这瑶光城主,也不过只来喝过一次这浮生茶。”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文添再次品味那名为浮生的茶,倒是又从中感受到了不同的滋味。
“敢问文施主,何以看待人生。”
文添笑笑,“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文兄有大智慧。”阴阳和尚叹服。
今日收获,远比他预想中的要大。
“对了,阴阳,这寺中,只有你一人?”
文添并未察觉到有其他人的存在。
“不错,这一辈,只有我一人。”阴阳和尚笑笑,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不孤独吗?不压抑吗?一人守在这空荡荡的寺庙?”文添觉得长时间生活在这黢黑的寺庙,多少会有些心理变态。
“习惯了。这纷繁乱世,太过吵闹,不如在这两界寺内独善其身,落得个清净。”
“阴阳,你也有大智慧。”文添笑笑,起身,“茶水也喝得差不多了,看样子,老郑和浮生和尚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
“看样子,施主是不打算在这瑶光城中久留?”阴阳和尚有些落寞,好不容易有个知己,只可惜萍水相逢,可能终究是有缘无份。
“是啊,本来就是晚上路过在此借宿,没想过久留。”文添坦言,“不知道怎地便遇上城主母亲病危,同时又结识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来到这奇奇怪怪的两界寺。”
“瑶光城还有很多特殊,不如多停留几日,想必不会耽误行程。”阴阳是真心舍不得这个,在他眼里很有佛心的同龄人。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文添准备要离开,“这几日就在城中,等确定了住所,我会再来告知。”
阴阳送文添往寺庙出口的方向走,“其实两界寺有很多空的房间,如果不嫌弃,你们一行五人,都可以搬进来住。”
“不觉得我们吵闹了?”文添饶有兴致地看着阴阳,“你这小和尚,怎么说话还表里不一。”
阴阳摇摇头,“你和别人不一样。”
“别整这肉麻的。”韩非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文添没有回应,避免事情往某个不可知的方向跑偏。
阴阳看文添不做声,也没有进一步强求,一直送这文修院师徒二人,出了两界寺的门。
“阴阳,看来你情报来源不错,都知道我们除了寺内的两人,门外还有三人。”
阴阳笑笑,“能在这瑶光城中立足,没有些许异于常人的手段,怎么活得过去。”
程天雷看见这黑袍和尚也是有些发憷,尤其是自己的符篆,怎么都锁定不了对方的时候,心中的忌惮更甚。
好在文添和那和尚相谈甚欢,甚至还有些依依惜别的感觉。
沐雨悄悄对向南歌说,“师妹,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向南歌眨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没有什么不对劲儿吧。”
以她的修为,甚至看不出那和尚都不是活人。
“你看看那黑和尚看文添的眼神,都能拉丝了。”沐雨一脸懂王的表情,“这俩人绝对有猫腻。说不定为了营救老郑和众生,文添和这和尚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的呢!”
“不至于吧师姐,文添不像是那么会轻易低头的人。”向南歌觉得师姐的脑洞太大,想法也太大胆了。
“谁知道呢。”
反正在沐雨嘴里,就没有文添半句好话。
“行,我们定好住所以后,会再差人来两界寺告知。”文添在婉拒过分热情的阴阳和尚多次后,终于插空说出了这句话,“如果老郑和众生和尚出来,还是劳烦阁下代为通传一声。”
“都是小事。”阴阳和尚拍拍胸脯。
“那行,也就别送了。”文添转手离开。
“里面情况如何,这寺庙似乎不吉利,你看看这个方向,都几乎没什么人走。”程天雷有些忧心忡忡,“刚刚沐雨去问了几个瑶光城的本地人,都说这两界寺,阴森不详,依我看,还是少牵扯为好。”
“无妨,若是那和尚想下手,就凭借我和韩非师兄的斤两,也活着走不出来不是?”文添对两界寺的观感极好。
韩非哈哈一笑,丝毫没有因为师弟的贬低而难堪,“是啊,还尝了一种叫浮生的茶,说起来还是沾师弟的福。瞧瞧我这真意,这一进门一出门的功夫,又强大了几分。”
稳字真意绽放。
程天雷略一感受,马上便露出艳羡的眼神,“你这是吃了什么十全大补汤,原本稳字真意也就中等水平,如今已经大成,甚至开始向圆满迈进。”
“你懂啥,还是得看师弟。”韩非还是臭显摆起来,“正如文添所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富贵险中求,是这个道理。”程天雷点点头。
“那等找到落脚的地方,程师兄你来通传?看看能不能讨要到其他好处。”
“算了吧,算了吧,那黑乎乎的寺庙光是接近就觉得心悸、识海不稳、浑身难受,别说是进去了。”程天雷急忙摆手,“强敌我都不怕,就怕这邪门儿的东西。”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好在多方探寻,几经辗转,还是被众人找到了一间中等大小,店面朴素的旅馆。
有了程天雷这个腰缠万贯的太财主,众人的住宿条件也有了基本的改善。
五个人,一人一间中等大小的单间,也算是能在其中好好休整。
“这瑶光城就是气派,中等大小的房间都有不俗的聚灵阵法,这座城的战力如此不俗,想必也有许多理由。”韩非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个劲儿地感慨。
“谁说不是呢,还是花灵石畅快,要是在光武学院,才舍不得请你们住如此规模的单间。”程天雷丝毫不心痛,不过几张玄阶符篆的售价,便可以在这里住上几天,真是划算得不能再划算。
“天色已晚,诸位好生歇息吧。原定明天一早便离开瑶光城,如今看来,只得多逗留几天了。”文添也坦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看样子,这两界寺,是众生的一场大造化。”
“是啊,常出门游历,便是有这种好处。虽然风险系数直线上升,可机缘大把,提升也快。众生和尚这次再回去,想必在二品三品,都不会有他一合之敌。”常年在外的程天雷,也趁着机会,都说了两句,也是不动声色地敲打敲打沐雨。
自己这师妹哪里都好,天赋高出身好,也深得师尊器重,可就是太安于现状了。
四品真意境,按说只要自己不作死,自保也绰绰有余了,可就是不愿意出门。
这次若不是波澜城的机缘大到让人心惊,恐怕这妮子还是固守在学院里的那一亩三分地,过得知足享乐的生活。
五人各自回了房间,各自休整,或者修炼,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