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要急,有什么诉求可以再想想,我们一会还在继续在大厅走访情况,你想到了什么要补充的就自己过来找我,这是你的权利,我们有责任保护好每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同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践踏法律的家伙,我的警号你记一下!”
“好。”秦安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受伤的鼻子。
年轻警员倒是个热心肠的人,许是看出了端倪生怕自己走后秦安又要被医务处的人找去谈话最终来个不了了之,所以这话他明着是说给秦安听的,实际上是在点边上的何大海。
考虑到卢大勇现在的情况,此刻的暴力事件就只能先到这了,夏天与蒋大年又安慰了秦安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两日后,医院小食堂内
“听说了吗,上次急诊的那个秦安被人打了。”
“你猜怎么着?结果打人的人非但没事,还让秦医生去给人赔礼道歉了。”
“啊,还有这种事,太过分了,那以后咱们要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怎么办?”
夏天与蒋大年刚将托盘放下就听见胳膊桌的几个医生在讨论上次的暴力事件。
“哎,兄弟,我记得你是心外科的吧,我是急诊的小夏啊。”夏天拿起桌上刚点的咖啡递了过去
“哦哦,夏大夫,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想问下秦大夫的事,院里没有追究打人的家伙的责任吗?”
“咳,别提了,追究啥啊,他们就想着怎么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小。”
“哎,不对啊,你不就是急诊的吗?怎么跑来问我?你应该最清楚情况呀?”那哥们后知后觉地按了一下夏天的肩膀。
“一言难尽啊,秦大夫这两天没来上班,电话也没打通,这才找兄弟你问问情况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因为打人的这个家伙后来被收到肝胆外科去了,当时他手术的时候我们心外也参与了,所以就知道一些情况,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啊,别到处嚷嚷。”
“谢谢啊。”
“谢倒不用,就是下回你们急诊别再把就眼珠子能动的患者塞到咱们科室就谢天谢地了呢。”
“哈哈,哪能呢?今天几位的下午茶我来请。”
“呀,我们也有啊,那多不好意思呀。”
……
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夏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说老秦也真是的,这么大的窝囊气就这么忍下去了?都什么事啊。”蒋大年只觉得心口发闷,用力将手里的勺子丢到了桌面之上双手抱胸开始生闷气来。
“医务科的那帮家伙就会巴结领导,遇到事了就大事化小,一个个全都不是好鸟!”
“原先我还没理解,现在看来前天那名警官是真的话里有话啊。”夏天轻轻按了按暴躁的蒋大年。
“你在这干着急也没用,我估摸着肯定又是医务科的那帮家伙说了什么,这样吧,下班后我跑一趟老秦的家里问下具体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今天要值夜班,而且人多了反而不方便,我拎点水果过去就说是新买了球拍想约他打羽毛球,嫂子也不会说什么。”
四个小时后,夏天来到了位于江南市火瓦朗巷的一处小区。
这是一个老小区,但是房价贼贵,七万多一个平方,是游府西街小学的学区房,买在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孩子上学的,居住条件不怎么样,停车位紧张,女司机在这掉个头甚至都要好几个人指挥才能出去。
来的路上夏天反复打了腹稿该如何才能不令对方尴尬,但是当房门打开的时候证明他多想了。
“老秦,打你电话也不接,我正好在楼下吃饭就顺道来看看你,嫂子和孩子呢?”夏天一手扒着房门用力冲着里面探出脑袋快速扫了一圈。
“她送莉莉去上舞蹈班了。”
“哦,这样啊。”
这是一个只有66平的小两房,客厅和厨房是连着的,门口又打了一个鞋柜,所以压根就没有转身的距离。
“东西就放在地上吧,鞋柜上有鞋套,不用拖鞋。”
“哦,好,好……”
秦安在家里种了很多盆栽,有花,有草,甚至还有一些小番茄和草莓之类的,阳台都被摆满了,地上还有小铲子与一些混合氮肥。
“喝点什么?”
“有苏打水吗?”
“有。”
夏天搬来一张椅子靠着阳台的方向坐了下来小声说道:
“老秦,你是大师兄,而且又是院里的老人,按说我们做师弟的是不该多说什么的,但……”
不待夏飞说完秦安便挥手打断了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也看到了我的情况。”
“我再有四个月就满34岁了,在主治医师这个位置上已经呆了快六年了,到现在副高还没评上去,同期的早就升上去了,院里现在又塞了好几个年轻的医生进咱们科室,要是我的论文一直被卡着那真的没戏了。”
“为了让莉莉上学我们卖了原来的房子买了这套小户型,但现在一个月光是银行利息就是一万七……你嫂子又不上班全职在家带孩子……”
“我女儿刚报了一个英语班,一万三,我记得我们念书那会哪有这些啊,一直到初中才接触英语全靠自己学,现在还在小学一年级就开始补英语了……”
“我那辆开了10多年的凯越被你们笑死了,至今也没舍得换,难道我不知道我的车子吃油嘛,难道我不知道每年维修费大嘛。”
“可是这游府西街小学的房子要七万多一个平方啊!”
夏天又仰头灌了两大口苏打水,真是惭愧,原本来是为了安慰一下这位大师兄的,现在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完全接不上话。
“前两年我主动申请从心外调到急诊就是想着既然升不上去,那我多做手术多拿绩效起码也能让家人的生活有保障些。”
“他们找到我谈话让我不要追究,对医院的名声不好,我能说什么?而且这次一次性将之前欠我的绩效全补给我了,还多发了九千块钱,算啦,小夏,算啦。”
“左右也就是一巴掌的事,而且只是被眼镜擦伤了点皮,不值得。”
“尊严,能给我女儿交学费么?”
秦安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回身自顾自打开冰箱拧开一罐啤酒盯着阳台的花草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