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啊。”
“哎呦，难怪现在说看病看不起！”
“光一个检查就要小一万了，这谁家能吃得消啊，都是平头老百姓，咱们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小女儿嘟囔着嘴巴：“哦，那个，我看小弟在群里转了两千块钱过来嘛，这样吧，虽然讲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但是我和小弟一样吧，我也出两千。”
“嫂子，现在没话说了吧？”
大儿媳冷哼一声：“哎呀，刚才也不晓得是哪个喊的声音最大。”
“又是什么不孝喽，又是什么冷血了哦，现在谈钱了你怎么不大声了，大头还不是要我们出，我和你大哥就是该的？”
“咋滴啦，你们家的钱是美金啊，两家加起来也就四千，也不够检查的啊？后面老太太就不看啦？”
大儿子看上去还算老实，他赶紧拦住了自己的媳妇，小心将夏天拉到一边：
“还有其他的方案吗？就是电视上说的那些保守治疗啥的，开点药让咱们回去自己吃吃的那种？”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还是不治了吧，与其让老太太遭罪，不如回去躺着，你也说了这个存活率也不高，对吧？”这几个人中就数这个矮矮胖胖的大儿媳眼珠子转的最快。
“就别让咱妈再遭那个罪了，就回家安安静静躺着安生度过最后的日子吧。”
夏天张大了嘴巴半晌没说出话来。
不治了？
起码要看下转移到了哪些器官了吧，兴许还能有手术的方案呢，老人也少遭点罪啊。
好歹等拿到结果再说啊，万一还有机会呢？
“我的建议是先拿到结果，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法子或是药物减轻患者的痛苦……”
对面没反应。
“你们商量好了吗？”夏天眼见对方并无反应，又追问了一句。
此前还慷慨激昂的小女人这时也将脑袋瞥了过去，尽量避开与他的对视。
“就靠一个核磁就这样结束了吗？万一是结核呢？报告单上也写了是怀疑了，检查都不做了吗？”
大儿子明显有松动了，但是大儿媳却伸手拦住了他，
“哎呀，医生，你就听我的，就办出院吧，咱们不治了。”
“就算真是结核的话就更不怕了啊，就在社区领点药就行了，结核是国家给看的，又不花钱的，我们懂。”
……
这种情况再劝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夏天只能让对方在放弃治疗的告知书上签了字。
夏天和蒋大年又跟着他们三人来到了病房，老太太还在输液。
人间悲喜各不相同，隔壁床是一位64的小老头，他的床边来了好几个人。
甚至小孙子都跟着一起过来了。
场边女儿正细心地拿着那种三层的保温杯，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的依次打开，展在床前柜上。
在喂他之前还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夏天瞥见对方带来的饭菜中有排骨汤，鸡尾虾，青菜炒千张，还有在楼下斩的半只烤鸭，瞬间香味满屋。
真的是没对比就没伤害啊，这一家多其乐融融。
小孙子还脱了鞋子爬在了床上，跳着脚嚷着：“妈妈，妈妈，我也要，我就要吃外公的那一块。”
说完还不断将自己的小脑袋塞进外公的怀里去撒娇。
外公手上还有留置针，身上也也很痛，但是心里却很暖，女儿，女婿，儿子都来看自己了，小孙子也来了。
他一把抱着小家伙大笑了起来。
“哎呦，轻一点，小祖宗哎，外公肚子上刀口还没拆线呢，可别再撑开啦。”
“不要，不要，我就要外公抱。”
在这样的家庭中即便真的生了大病也是不怕的，因为心里有爱，能坦然面对。
可惜隔壁的温馨属于隔壁，并未传到老太太的这一侧。
虽然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羡慕和渴望，但是当听见大儿媳说要办出院的时候，她眸中仅剩下的那点神采也黯淡了下去。
大儿媳快速将行礼打包：“行了，妈，咱们回家了啊，医生都和我们说了，您没大问题，就是染了风寒，回家养着就行了，是吧，医生？”
“现在啊，医生都这样，说的多严重严重的，其实就是吓自己，多开检查罢了，咱回家啊，歇歇就没事了。”
言罢，她还朝着夏天他们的方向用力挤着眼睛。
真是气人啊，你自己撒谎就算了，还要我们医护人员跟着一起撒谎！
夏天与小护士直接气的将脸侧了过去，不再理她。
老太太不傻，活了这么多年了，见的也多了，从夏天和边上小护士躲闪的眼神就猜个七七八八了。
“那就回家吧。”
“怕啥，我们会每个礼拜回去看你的。”
“啊，不是去你家吗？”老太太刚被扶到轮椅上，再次愣了一下。
“哎呦，妈，咱家小丽马上就要高考了，正是紧张的时候，咱们家就那么点大的地方，都转不开身，也不利于你休养啊。”大儿媳不耐烦地将老人的腿脚放了进去。
“那我回村里吃饭怎么弄？”
“我们会留个几百块钱去村委会的，会有人拿过去的，你就放心吧，都是一个村的，肯定不会忘的，走吧，妈。”
这次说话的小女儿，她生怕老娘会提议去自己那边，赶紧抢先说了出来。
“患者的肺功能受到的侵袭很大，不检查的话回家记得买个制氧机啊，那个不贵，防止老太太在家喘不上气又没人看着会有危险的。”
蒋大年还想上前再叮嘱两句，结果那个大儿媳妇在结完费用之后直接在侧身的时候挤了他一下，蛮不耐烦地说道：“哎呦，知道嘞，知道嘞。一会赶不上2路公交了。”
谁都能看出，她真的就是出现在电视剧中的恶毒儿媳妇。
只会将老人丢在乡下然后不管不顾听之任之，关键还满口的大道理——家里哪哪都要花钱。
最气人的是她们还会心安理得地甩出一句：“她又不是就咱们一个子女，不是还有其他儿子和女儿啊，凭啥都是我们家来管？老大就该的？”
老人最后的结果不难猜，但是真的是无能为力。
“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们就是想从医生的嘴巴里听到那句：治了也没用，不会有效果，蒋大年拳头捏的噼啪作响。
“什么换到大医院？就是不想给老太太治了，这样就算回到村里别人问起，他们也能说省城专家也说过了，没用了！”
“算了，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我们也只是医生罢了。”
医病容易医心难啊，这就是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