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如火。
军中急报,例插四色旌旗,以示军情急缓。
今日,一赤旗驿卒,驰马而来,进城不停直奔皇城!
“孤必杀此老南蛮!”
皇宫中,李雄手中握着南中传来的紧急军报,愤怒地将青釉镂空香薰踹翻到地上。
“陛下息怒...”
此时只是小型朝议,参与的人并不多,但都是被李雄慑的一缩。
“那个建宁的李叡,竟然说朕在南中的兵将掳掠蛮民!”
李雄气极反笑,指着紧急军报说:“他们还敢威胁朕,说要是朕再不把兵将撤回来,他们去找爨量把朕的兵赶回来了!”
“臣愿为陛下分忧!”
一名年轻小将当即站了出来。
此人年方十七。
眉峰如剑,斜飞入鬓,身形挺拔如修竹。
全然一副文韬武略,器宇不凡的少年将军模样。
这正是太傅李骧之子,李雄堂弟,前将军,未来篡成改汉的李氏宗亲,李寿李武考。
“武考有心了。”
见李寿如此积极,李雄心中的怒气瞬间消散了不少。
李寿,李班,是他最看重的两个宗室子弟。
“只是南中蛮荒,瘴毒漫山,你还是不要去了。”
李雄否定了李寿的请缨,然后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你帐下的那个司马,费...费...”
“费黑?”
“对!就是那个费黑!”
李雄:“他近些年在南中做的不错,朕很满意!这次的机会给他了!”
“告诉他,朕封他为建宁太守,让他带兵去建宁,把李叡给朕擒到成都来,朕要亲自问问他,朕的兵将到底如何他了!”
“陛下不可!”
侍中杨发当即站起:“那李叡乃是南中大姓,麾下夷帅无数,若是贸然擒拿,南境必起动荡啊陛下!”
“朕等的就是他动荡!”
李雄在大成朝堂上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除了已经逝去的阎式、杨褒,就只有太师范长生和太傅李骧可以劝阻于他。
杨发虽然领侍中之责,但眼见李雄话语中没有转圜的余地,便只能退了回去。
“...陛下。”
就在此时,角落里忽然传出了刘玄的声音。
刘玄其实一职未领,但李雄为表亲近,每次小朝会都会叫着刘玄。
只不过刘玄每次来,都是坐在一边,看着李雄君臣们商讨国事,顶多就是遇到一些礼制问题时,会答上几句,除此之外,刘玄很少主动开过口。
因此,众人都觉今日奇了,这个安乐公竟然主动开口了。
“刘兄?”
“阿麟要冠礼了,吾想...让他出府历练一番。”
“阿麟及冠了?!”
李雄先是诧异,然后有些恼怒:“刘兄,不是为兄驳你面子,你太过溺爱阿麟了!”
“刘兄你看看他每日都在干什么!不务正业!斗鸡走狗!如今还敢欺辱士族!”
“孤都不知道,等孤百年后,以何颜面对叔父!”
李雄现在极其后悔!
他也不知道他当初到底在疑心什么。
竟然担心那个十岁的小孩有鸿鹄之心,甚至还赔进去了个从女!
“唉...正是因此,吾才想着,让阿麟及冠后就跟着去历练一番。”
刘玄一副深感头痛的模样。
“安乐公,南中可是瘴毒漫山之地,府上郎君虽然顽劣,但让他去南中...是不是有些..”
侍中杨发再次站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仗义执言两句,那个即将及冠的少年就要折在南疆了。
“杨侍中此言差矣,吾十四岁便随父征战在外,南中七郡更是去了不知多少次!”
李寿这一刻英姿勃发:“若是那刘麟畏惧了,本将可带他南下一行!”
“武考有心了,但巴西谯氏的谯秀将至,此人乃是谯周之孙,才华不凡,孤让他做你的宾客,你要好好跟着他学一学治政之道。”
李雄欣慰地看着李寿这个宗室才子,感觉他不知道比刘麟高到哪里去了!
就是不知道,如果李雄得知,正是这个英姿勃发的“宗室英才”攻下成都后,纵兵强奸了他的女儿和宗室诸妇,又杀光了他所有的儿子是什么感受。
...
南中动荡的事传的很快。
短短几日内就传遍了都城。
安乐公家荒唐郎君要随军南下的事情,也很快传遍了都城。
“那个纨绔终于走了啊!要是再不走,我家郎君都不敢出门了!”
“唉,你说安乐公如此人物,怎有个如此不务正业的族侄。”
“哼哼,南中瘴毒,小心一去不回!”
“也不能这么说,好歹他只是祸害士族,没有横行街坊,鱼肉我们这些小民。”
“...”
就在此事成为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时。
安乐公府。
“阿麟,你确定要去南中?”
刘玄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这个越发英武轩昂的族侄:“我听人说,那里到处都是毒瘴,一个不注意...”
“族叔勿忧。”
刘麟轻笑:“子远已经去了数个月,一应注意事项早就传了回来。”
去年李雄将刘玄视为亲友后,便将一直囿于府上,沉心学习的游子远派去南中做了个佐官,期间游子远传了不少的书信回府。
刘麟也借着这些书信,对这个时代的南中有了真切的认知,而不再是局限于史书上的几行字。
只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刘麟还是要亲自去一趟的。
而且李雄对南中的诸多夷帅,是一直是认知不清的。
以为他们都是边陲蛮族,只需要将那些蛮荒之地的统治权交给那些蛮帅,换来名义上的顺服就可以了。
但这根本就是饮鸩止渴,还白白浪费了大好资源!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数年后南中狠狠地来了一波背刺,李雄耗费了无数时间和精力才再次平定。
“那什么时候走...”
“旬日后吧,费黑将军还在整兵,正好我也可以将冠礼行完。”
刘麟掐算着日子道:“对了族叔,陈安、霍三和那一百精骑我就带走了,府上你后买的那些家兵,陈安也训练出来了一些。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足够保护府上的安全,就是族叔千万不要随意出府,去危险的地方。”
“放心阿麟,族叔就在府上呆着。”
刘玄将胸脯拍的砰砰作响,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就是阿麟,隔壁院里的李蓁,都派侍婢找我催了好几次了,要不..你先把婚成了?好歹...好歹给咱老刘家多留一脉的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