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刘曜无计可施。
北宫纯救了刘琨之后,竟然毫不恋战,一刻不停地回转凉州,刘曜想拦都拦不下来。
只是匈奴汉国的国主刘聪并不在意这些,因为比起刘琨,他在意的一直都是太原城。
现在太原城被拿下,那匈奴汉国的在背之芒便被拔除。
剩下的,就只有关中的晋愍帝司马邺,和国内已经做大的石勒。
整兵一年后,刘聪再次派兵西进关中。
而这一次,刘曜主动请战。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并记恨关中的那一众太守。
甚至为表决心,刘曜当廷立下军令状,不破长安誓不回返。
之后匈奴汉国起兵十七万,以中山王刘曜为主帅,刘易、刘畅、刘雅、赵染、令狐泥、殷凯、呼延瑜等诸将为爪牙,持戈纵马,再攻关中。
面对如此庞大军势,关中的麴允索綝等人就算做好了再多的准备,也是无济于事。
仅仅一月,长安便为刘曜所陷。
只不过与前世不同。
索綝、麴允等人,没有像前世一样为晋愍帝殉葬,竟然皆是默契十足地退回了各自的郡内。
要问为什么,他们也说不出来。
就是感觉,虽然都是十岁,但这个晋愍帝,怎么看怎么令人失望,完全没有他们想象中的英武之姿。
而得益于刘麟保留了关中的民力,又定下了行台的官僚位次,且麴允救驾之时,阎鼎又“据传为山贼所杀”。
关中之地便少了许多内斗和损耗,各郡也都纷纷筑墙起坞堡,准备和刘曜耗下去。
当然...为什么要耗下去,他们其实也说不出来。
就感觉,好像是再等一个人,等一个肯定会再回关中的人。
所幸,情况很快便出现了转机,远在平阳的刘聪彻底磕昏了头,再次辱杀了西晋皇帝晋愍帝司马邺。
而匈奴汉国境内,本来就被刘玄的前后两份檄文搅得动荡不堪,刘聪这一杀下去,则彻底激化了国内的胡汉矛盾。
短短一月,叛乱四起,连百姓颂为“神君”的匈奴汉国廷尉、冠军大将军、单于右辅的乔智明都举兵反叛。
不得已刘聪下令,将刘易、刘畅、令狐泥、殷凯、呼延瑜等人调回平阳,镇压国内各处的叛乱,同时还要戒备已经事实独立的石勒。
至于长安一处,则只剩下刘曜及麾下的一众亲信将帅。
这样一来,关中的一众太守压力大减,竟然靠着城高弩利,和刘曜在关中打的有声有色。
只不过,刘曜的军事之才确实不俗,趁着诸人稍稍放松警惕之时,冷不丁地来了一手声东击西,突袭了始平郡的麴允。
等消息传来到蓝田时,杜勋正在和北宫纯商讨着应对刘曜的策略。
“哼,这个刘曜,现在没了兵力,竟然都不敢与本将一战!”
北宫纯面色阴郁,心中极为不快。
“匈奴汉国被阿麟搅得天翻地覆,一时半会顾不上给刘曜补充兵力,而且他在本地也招不到很多的上乘兵卒,就只能避开督护的锋芒。”
其实现在叫督护已经不合适了。
因为张轨去世后,北宫纯不想参与张寔的夺权,便请了命迁到了蓝田,张寔为了收回兵权也乐得如此,便将北宫纯派来了关中,护卫晋愍帝。
晋愍帝司马邺则在麴允等人的运作下,给北宫纯封了一个重号将军——卫将军。
当然,杜勋也不再是区区一个谘议参军,而是正儿八经的晋室高官,尚书右仆射。
“现在麻烦的是,还要不要冒险去救麴公,以及如果要救该怎么救。”
六年不见,杜勋的脸上已现憔悴之态,同时他身上那股锐气逼人的谋士风华已渐渐收敛温润,添了几分沉稳之色。
“自是要救。”
北宫纯想都没想,直接拍下了板:“不说麴太守与本将是同乡之谊,便是以麴公之才情,本将便不能坐视他为那屠各小儿所杀!”
“唉...可是关中的兵力大都被引去了新平,能驰援始平的只有你我一军,若是...”
杜勋现在有些犹豫难断。
因为蓝田关在他数年的经营深耕下,已经可以称一句城高深陷。
哪怕之前刘曜起大军来攻,都没他在和北宫纯的手下讨到好处。
“老杜,你没以前爽利了。”
北宫纯忽然哼一声,直言道:“以前的你,必不会如此畏首畏尾,定会与吾放手一搏。”
杜勋一愣,无言沉默了许久,最后苦涩一笑道:“时不同往日了啊,以前我不必在意什么蓝田关,只顾为督护定计厮杀,可如今,蓝田关却是不可有失...”
“为何,是因为那个友人吗?”
二人交谈之际。
一声爽朗的笑容从帐外传来。
随后,一名身材匀称,风姿洒脱的中年男子走入了主帐。
杜勋和北宫纯已在帐中,除二人外,整个蓝田关内能直接入帐无需通传的,便只有晋之大司空刘琨了。
“见过司空。”
杜勋起身见礼。
哪怕杜勋才是蓝田关的主事之人,但见了刘琨也需先行行礼。
没办法,刘琨现在的名气太大了。
闻鸡起舞,胡笳退敌,孤守太原十余年。
真正的天下第一名士,辛谧、谢鲲、王玄、阮修之流,在如今未死的刘琨面前都是要屈身相迎,哪怕是王导,见到刘琨都需先行行礼。
“杜仆射可是在犹豫,你二人驰援始平之时,蓝田关无人可守?”
听到刘琨的话语,杜勋心中大动。
这可是刘琨!
能在四周尽是胡虏的情况下,孤守太原十余年的刘琨!
如果有他守在蓝田,自己便可以放心和北宫纯救援麴允了!
“若是司空....”
就在杜勋准备应下此事时。
一名传令兵从营外狂奔而入。
看那样子,竟是焦急无比。
“出何事了!”
杜勋心中一紧。
不会...是麴允已经撑不住,被刘曜擒杀了吧!
可传令兵接下来的话,直接让杜勋彻底愣在了原地。
“禀仆射,汉中来人,说是关中旧友有信传来。”
传令兵说完等了许久,竟然没能等到杜勋的回话,犹豫了片刻后,再次通传道:“禀仆射,汉中来人,说是关中旧友有信传来。”
“终于...终于来信了啊!”
杜勋双膝颤抖,不由得泪如雨下。
他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