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未明。
一抹晓光,在天边若隐若现。
赵峻、陈到,还有三四位提刀少年,尽是蒙面,浑身黑衣,趴在了赵家村通向平舆县的唯一一条大道一侧的树林中,等着押送赵牡父子的车马过来。
是的。
在一番讨论之后,赵峻一行人,还是选择了这种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与其搞什么计谋,还不如直接在路上劫了,然后直接跑路来得划算!
甚至,由于趴的时间过久,几人身上的衣物,还沾染了些许露水。
此时,眼瞅着赵家村的方向,迟迟还没有车马过来,不禁有少年面露疑惑。
“大兄,他们真的会连夜将赵牡父子给押送到县衙吗?”
“咱们都蹲守一夜了,现在都快天明了,怎么还没人过来啊?”
趴在最前方,手握长刀的赵峻,也是面露疑惑。
他低声道。
“不应该啊。”
“我家大人,傍晚时,去找了几位相熟的亭卒,他们都说,那亭长、游缴是打定了主意,要连夜将赵牡父子,给送到平舆县,免得夜长梦多的!”
“现在马上都快要天亮了,怎么可能还没来?!”
听到赵峻的言语。
一时间。
这几位少年,顿时也尽是面面相觑。
“再等等吧,可能只是一时耽误了而已。”赵峻不过是稍一琢磨,便再度开口。
“等到天亮,若是那车马还没过来,咱们便撤离,回村去听打听消息,看看是不是他们临时改计划了。”
“好!”少年们,齐齐点头。
时间又是点滴过去。
风声在林间穿梭,些许蚊虫,也随之到处纷飞。
眼瞅着天色渐渐发白。
天边的那一抹橙黄,愈发的浓烈,马上就要彻底天亮了。
赵家村方向,却始终没有押送的车马过来,不止车马,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
赵峻终于皱眉,眼露疑惑。
‘天都快亮了,莫非真的是临时改计划了?!’
‘若是等天彻底亮了,那便不太好动手了,可能那亭长、游缴,可能真的不会过来了!’
如此想着,赵峻也是扭头,看向身侧那蒙着面,只漏出一双带着几分黑眼圈双眸的陈到,他低声道。
“阿到,要不然...”
只是...
赵峻话语还没落罢。
“踏踏!踏踏!”
一阵掺杂着莫名喧嚣声的车辆行驶声,恰好响起!
声音虽然微弱,却还是教赵峻一行人,尽是侧目瞧去,满脸振奋!
只见得。
从赵家村方向,正缓缓行驶而来了一辆似乎是捆放着赵牡父子的牛车,以及周遭步行着,护送着这牛车,朝着平舆县中行去的五六县卒。
此时,远远望着这一遭车队。
可能是由于天色过黑,赵峻眯起眼睛,细细瞧去,竟是没看到亭长、游缴,还有赵家村的亭卒们。
难不成,双方闹掰了?
这次护送赵牡父子的,只有这群县卒了?
不对,只有县卒应当才是正常的!毕竟,这抓捕盗贼,护送平舆,本就是那贼捕掾分内的事情。
亭卒纵然也有这种职责,那也不过是抓贼罢了!
望着面目有些陌生的县卒们,赵峻迅速反应了过来,他此时已然神情凝重了起来,低声冲着身侧的一众少年们吩咐道。
“他们来了!准备好!”
“一会儿,救出赵牡父子,咱们就走,莫要恋战!”
一众少年们,亦然面目凝重,低声应诺。
“好!”
一时间,这六人,尽是手中紧握长刀,死死地望着那远处的牛车,缓缓靠近。
百二十步!
百步!
八十步!
...
眼瞅着那牛车,已然渐渐靠近了,一众少年,呼吸也是不由得急促了一些,握着长刀的手,更是青筋暴起。
只待牛车靠近,而后徒然发作!
牛车又近了!
五十步!
三十步!
越来越近!
赵峻已然准备好怒喝一声,而后领着一番少年提刀救人了!
只是...
不等赵峻开口,一声稍显熟悉的怒喝,便在那牛车已然行驶在的两侧树丛中,猛然炸起!
“杀!”
“那车介胡作非为,随意捉人,兄弟们,跟俺救人!”
而后,在赵峻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七八道与赵峻等人一般打扮,蒙着面庞的身影,便从两侧的树丛中,猛地冲了出来。
手持刀兵,径直冲向了那中央的牛车!
而那为首之人,纵然蒙着面,浑身漆黑,甚至是隔着三十多步,赵峻还是能清晰认得这人的健硕身影!
这他娘的!
分明是那太平道的周仓啊!
在认出了周仓之后,连带着其人身后的六七道身影,赵峻也都能清晰认出大半了!竟是有一半,都是昨晚在自己家中的那些太平道人!
情形很显而易见了。
自己被这群太平道们给截胡了!
“大兄,这是怎么回事啊?”
原本还稍显紧张的陈到,此时望着那七八个与自家一同装扮的身影,迅速从仓皇逃窜的县卒手中,夺下了牛车,更是一脸无措。
“怎么会有人跟咱们一样,想着要动手,去救那赵牡父子呢?!”
“赵牡的人缘,啥时候这么好了?”
“难道,是赵伯偷偷摸摸领人救的?我瞅那身影,也不像是赵伯啊!”
陈到不过是疑惑了一瞬,便迅速自己反驳了自己的疑惑。
“咱们现在要怎么办?他们已经去救赵牡父子了,咱们还要出面吗?”陈到问出了一众少年们,共同的心声。
几人尽是朝着赵峻看去。
原本,这一群少年,还想着要仗义豪气一把,提刀驱散县卒,救下赵牡父子,而后潇洒离去。
可是...现在,竟然连这种活计,都有人要抢!
赵峻一时也是有些恍惚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群太平道人,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事情!
“竟是有人替咱们,把这干完就要丢家逃窜的活计给干了。”赵峻面色复杂。
“这下好了,咱们不用慌张逃跑了。”
“不过...咱们好歹也出去瞧瞧,好教赵牡他们知道咱们来了。”
如此说着。
赵峻也是提着砍刀,率先起身,朝着那牛车处行去了。
陈到几人,也是同样跟上。
牛车附近。
那甚至都没来得及见血,便将一众护送的县卒,全部驱散了的周仓等太平道人们,刚一大笑着,扭过头来,还没来得及去瞧马车上的赵牡父子呢。
便被提着砍刀,气势汹汹赶了过来的赵峻等人,给吓了一跳,连忙提起手中刀兵,满脸紧张,严阵以待。
如此模样。
倒是教知晓这群人身份的赵峻,一时忍俊不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