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楼阴暗潮湿,尸臭浓烈,他们匆忙赶上二楼,都不曾察觉到头顶的水雾。
“咒鬼咒术!”
“拿鬼晷盘。”
“咒鬼在何处?不可被水滴沾身。”
沈渊双目暴睁,身边之人皆慌了神。
“嘶啦、嘶啦……”
不约而同地,一行人扯下身上衣袍,撑到头顶上方后,拖上疯人,状若疯牛地狂奔向楼梯。
后方雅间内,惨叫声乍起。
十八道身影挤挤撞撞,四人当场在雅间倒地不起,两人被畸变的护院抱住,其余人运炁强撑,踉跄着步子逃出雅间。
领头的人鬼兄妹,之前脸上悠然笑意全无,被惊恐和愤怒取代。
在他们头顶上,青色水滴,点点缀满顶板,走廊上如下起了小雨。
而两头走廊深处,乃至两旁客房,皆如一楼,人形幻影一道道浮现,如在重现紫玉楼宾客满座的盛景。
此间阴鬼何止二十,怕是十倍不止。
“少主,此地有变,恐怕难逃了。”
“要死拉他们一起死。”
逃出雅间门的十二人口中大骂,忙脱下袍子,盖到头顶上,继而迈开大步的同时,伸手向腰间兵器。
但没等他们取出绳爪,前方走廊,二三十道黑芒倾泻而来。
“射,给我射。”
数丈外的灯笼微光下,领头高大少年,面目可憎,竟不惜驻足转身,下令对付他们。
机关连弩“铮铮”作响,一波弩箭之后,第二波紧随而至。
人鬼兄妹为首众人,大惊之下四下闪避,有人中箭,更有人被逼得退进雅间。
往前数丈外,沈渊等十四人放完冷箭,连忙收起兵器,调头往前奔。
后方骂声没了,变成了一片惨嚎。
沈渊一手持鬼晷盘,其上指针晃动,尖头指向了身后。
对于先下杀手,他内心无半点愧疚。
后方那帮人叫嚣拉他们一起死,当然得先下手为强,与其被人拉着挡灾,不如反过来叫对方当垫背,为他们拖延咒鬼。
对方十余人中,有几位五脉武夫,一境咒鬼咒术再奇谲,也不至于瞬杀这等武道好手,多少能拖上一拖。
“沈家之人,本少不会放过你们。”
愤怒的咆哮声,在走廊内回荡。
显而易见,以人鬼兄妹为首的来人,早已知晓沈渊等人身份。
紧接着,前方沈渊等人忽觉煞气。
“轰隆。”
雅间所在,无形煞气肆意宣泄,大片碎木崩裂。
已逃之楼梯口的一行人,侧目看去,他们视线中拉开了一条赤色,鲜艳如血,犹如一柄血色长刀,劈砍在雅间门墙上。
被唤作少主的玄色劲装青年,动用了煞符,而此煞符内的一缕元煞,应该是来自擅长炼血的二境修士。
扑出雅间的畸变护院,一人脑袋被元煞对半劈开,死的不能再死。
隐匿在附近的咒鬼,许是因煞符暂退,走廊顶板弥漫的青色水雾,隐约间变稀薄了些。
鬼晷盘上的指针,也不再剧烈晃动。
趁此机会,沈渊等人就要闯下楼。
可楼梯拐角往下,传来了“咚咚”的撞击之声,似有好些人挤进楼梯。
一行人借着灯笼光亮,往下看去。
楼梯上人影拥堵,居然被十余具畸形躯体堵住,丑陋躯体可怖之处,远胜雅间内的三名护院。
这些怪物四肢着地,头发落光,烂衣外的脑袋被鱼鳞覆盖,眼球暴凸,如顶着一颗颗硕大鱼头。
白发元宝袍老仆,立时惊声道:“全是死尸,此楼内咒鬼的咒术致人畸变外,或还可操控畸变尸体,难怪那三人会袭击他人。”
“在紫玉楼内失踪之人,已有数百,倘若全成了这等怪东西,那还了得。”
“莫忘了另有阴鬼!哪方势力布置的?无人为造出至阴之地,此地局面绝不至于此。”
其余三名元宝袍老仆,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怀疑此地阴谋不小。
再拖下去的话,还不知会养出何等强大鬼物,等到紫玉楼内的鬼物彻底爆发,沈家二境来了都可能死人。
当务之急,不该是他们继续犯险,而是不惜折损人手,付出代价,叫家族拿出积攒的底蕴,夷平此地。
但真正做主之人不是他们,也不是渊少爷,而是背后的老爷子。
“这边的楼梯不通,走另一边下楼。”沈渊没工夫多看,抽身退离,继续往右侧而行。
同时,其目光略过客房门窗,自二楼看向了紫玉楼外,外边景象愈发朦胧不清,仿佛内外成了两个世界。
他心中生出极不好的预感,时至此刻,即便他不管不顾地往紫玉楼外闯,甚至是跃窗而出,可能也难以摆脱紫玉楼。
这时,黄老突然插嘴道:“少爷,右边楼梯多半也不通,这疯人像是在指路。”
沈渊与其余人纷纷转头,发现麻衣男子双手前伸,指向前方某间客房,而非更远处的另一楼梯。
“过去看看。”
赶出五间房,一宽阔客房,出现在一行面前,房门上刻有三字,“药熏房”,这间房不是供客人过夜所住,而是做药熏。
到这一段走廊,顶板上已没了水雾。
“老奴晓得了,药熏房内时刻需添药,或有供跑堂伙计用的小楼梯。”方脸老仆一喜,推开半掩的房门,带人先行入内打探。
见进去之人无事,沈渊端着鬼晷盘步入。
扫视一圈,药熏房内同样无甚物件,空荡荡的,仅有一尊无人要的铁铸药鼎。
“吱呀。”
十四人正找寻房内楼梯,房门猛地发响,九道身影喘着粗气奔了进来,是人鬼兄妹和手下幸存武夫。
来人赶忙关紧屋门,神情紧张地张望,顾不上屋内沈家之人。
药熏房四五丈见方,前方沈渊回头打量,没急着下令动手。
雅间一波凶险,带走对方一半人,可活下来的都是好手,正面火并双方都得损伤惨重。
而眼前九人情况似乎拖不得,体表或多或少都有畸变,长出了些鱼鳞,面部和双手皆有肉疙瘩。
见此,沈渊等人下意识看向自身,方才他们也避无可避地沾了些水滴。
各自往身上摸索,就沈渊一人,他便在自己后颈,摸到了六个极小的肉疙瘩,触碰后发麻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