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看清，六缕骨白阴火一晃扑来。
沈渊眼疾手快，右掌瞬间鬼化，弹出的鬼爪裹挟阴炁下压。
手掌触及阴火，又是疼痛，又是阴寒刺骨。
仅凭六缕阴火，还不足以抵挡鬼爪，可鬼爪即将抓到鬼脸之前，盒内鬼物呼啸而出，避开鬼爪，撞向窗子。
覆盖整面墙体的斑斓色彩，剧烈波动，但还是阻止了鬼物遁走。
无法脱身，鬼物恐怖面皮乱抖，蜡油似的往外飞溅。
“蓬蓬……”
阴火肆虐，焚烧整面墙体，腾起的火光映亮整间厢房。
墙体上的色彩，转眼被烧出一个个大洞。
洞口一出，下一刻鬼物便可逃走。
蜷在凳子上的瘸腿老妪，骤然抬起一只手，掌心皮开肉绽，十余根骨刺从中突了出来。
“咻、咻咻……”
骨刺齐射，犹若一张钉子交织而成的网，钉了出去。
半空中的鬼物当空收小，化作团模糊黑气，左闪右避，奇快无比，但还是被两根骨刺射中。
鬼物稍顿了一下，旋即疯狂挣动，撕裂下部分灵体，反扑向瘸腿老妪。
咒鬼仅有本能，神智比一境阴鬼还低下，且怨念极重，在本能地报复擒他之人。
不等鬼物扑下，黄老双剑齐发，剑身翻飞间，瞬息绞出近十剑。
凶猛无比的鬼物，裂成了十几小团阴怨之气，每团之间皆有黑气接连。
一旁的沈渊此刻醒悟，单是这头咒鬼的杀伤力，怕是已强过许多一境三脉武夫。
但这东西遁行奇快，一旦逃脱，莫说一境三脉，就是之前狂奔而过的女捕快，一境四脉来了，照样拿不下。
以他的体魄，倘若没有武夫底子，没有浑厚阴炁，就鬼道二脉的修为拿这咒鬼，绝对与寻死无异。
“少爷，吞了它。”黄老低喝。
凳上瘸腿老妪闻言，眉头一皱，但神色转眼恢复如常。
沈渊却是没察觉这一细节，脑海中闪过吞炼咒鬼之法，凝练一口含着精血的阴炁后，伸手抓来呈黑色的阴怨气团，当场将其塞进嘴里。
阴寒透骨之感，立时由喉咙蔓延往下，传遍五脏六腑。
下一刻，寒意又延伸向四肢。
沈渊身躯一僵，脸色微变，所谓的吞炼咒鬼，第一口蕴含精血的阴炁，仿佛仅仅是给咒鬼打上了个记号，事实上，这相当于鬼物附进了他的躯壳。
往后七日，他需每日以阴炁炼化，成则咒鬼化为咒印，败则他被咒鬼反噬。
然而，他当下尚还未炼咒鬼为咒印，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已然出现，令他不由自主地恍惚失神。
无形之中，头顶上空不知何处，隐有无尽杂音传来，极淡极淡。
这些杂音近乎混乱，如无数声音混在一起。
紧接着，缥缈杂音又似无处不在，身前身后乃至脚下皆有。
一时之间，沈渊捂住头，无法适应此种突变。
但同时，他与附体的咒鬼有了感应，心中生出一阵明悟，还未尝试，却知晓了自己已能施展出咒术。
但相较于炼咒鬼为咒印之后，目前附体的状态，施咒并不稳定，还随时可能被咒鬼反噬而死。
“没事吧？”黄老扶住沈渊。
沈渊定了定神，不去凝神体会，耳边杂音立马就没了。
他看向对面，瘸腿老妪站起身来，正以粗壮独腿稳稳站立，瘸掉的左腿脚跟轻点在地上。
昏厥过去的黑面少年，这时也恰时睁眼，与大头少年并肩而立。
卖完货，这一老两少似无意逗留，点头向沈渊和黄老示意后，推门向外。
就见为首的老妪手掌翻动，拂过周身，一圈血雾缓缓遮盖三人。
景象扭曲间，三人身影都在变淡。
隐匿消失之前，瘸腿老妪扭头扫过沈渊，口中话音传入屋内。
“咒鬼咒术，力量根源来自念，天地间存在无穷念，如天地元炁一样无处不在。人鬼阴炁，可接引这些念来壮大咒鬼；炼鬼成咒印，亦可以此施展咒术。”
“你还未炼化咒鬼，尽快回你族内，寻处安身之所。”
“如何以阴炁接引念？”
沈渊往外赶出两步，开口询问，可眼前空无一人，再无任何回应。
他对人鬼修行之道多有不解，老妪定然猜到了，临走前留话，纯粹是顺口提点一二。
如老妪之前所言，无人指点，他自己也可慢慢摸索。
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沈渊蓦地伸出一指，循着与附体咒鬼的感应，凝神动念。
指尖皮肉，肉眼可见地消融，犹若蜡油。
随即，一点星火在指尖亮起，蓬然化为一小团阴森火焰，青黑二色交杂。
“嘶。”
沈渊猛地吸了口凉气，指尖疼痛难耐，赶紧抖落阴火。
没了阴火，他指尖并不见缺少块皮，指头上的皮自行融开分化，填补上了缺口。
再一体会，体内阴寒之意更甚，比刚成人鬼时的寒意深，好似“人鬼”之中的“人”的成分变少，在接近真正的鬼物。
人鬼修行之奇，完全异于武道，沈渊今夜真正见识到了。
咒鬼附体的一刻，即可展现少许咒术，但此种状态不稳，会被反噬，是以自身随时可能死为代价换来的，压根谈不上掌控。
黄老跟出屋子，看了眼老妪消失的位置，沉声道：“老奴来时低估了这老婆子，她非普通一境人鬼，可能已开鬼道五脉，六脉亦有可能，还身怀两种咒术。”
“有此修为傍身，只要不被二境盯上，附近各县之地大可走得，老奴近身也不一定能拿下她，她何必躲躲藏藏！”
沈渊回过神，眼神陡然一闪。
“方才，她叫我尽快回族！我若不快些回去，莫非还有祸事落到我头上？”
黄老一琢磨，老脸浮现厉色：“少爷，我们依她说的做为好，老奴觉着，我们兴许被那老婆子摆了一道。”
“被坑了？”沈渊一怔，仓促之下想不清坑在何处。
不过他越想越起疑，瘸腿老婆子之前就说过，叫他回去后再开封鬼的盒子，临走前又叫他快回族。
一主一仆相视，眼中都有无奈之色。
“我们赶紧走，不论咒鬼会引来何种后患，就是先前的女捕快，被她缠上也麻烦不小。”
沈渊与黄老运炁提身，疾步走出院子。
还是黄老在前开道，他随行在后。
一路往左而行，沈渊望了眼夜幕，不禁分心思忖。
人鬼诞生因孽血入体，孽血传言出自太虚。
咒鬼的存在，则源自上古修士，为其遗留世间之灵所化。
人鬼阴炁对咒鬼有助益，又能吞炼咒鬼化咒印。
将两者结合起来想，孽血与咒鬼定有关联，太虚与上古修士渊源匪浅。
诚然，如今思索这些，不可能弄清其中隐秘，顶多算是初窥奥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