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爪之处，阴风盘旋。
肉眼见不着鬼物，人鬼感应中，却有几头阴鬼。
由此可见，这些并非全是幻象，其中藏着足以要命的真鬼。
“敢合伙袭击捕快，叫你们统统蹲大牢。”
“快过年了，你们等着，都给本捕快在牢里吃年夜饭。”
幻象之中，女捕快还在叫嚣。
“当个捕快而已，猖狂如斯！”奔行中的沈渊，不禁唾道。
他顺口骂了句泄愤，不料幻象之中的那位耳朵尖。
“小子，等你进了大牢，看姑奶奶如何撕烂你的臭嘴……”
沈渊闻声冷哼，没作理会。
几人绕到胭脂巷邻巷，又往右前行了数十丈。
一小会儿工夫，他们奔出三条巷子，摸进一黑灯瞎火的荒僻小院。
院中冷月幽幽，遍地枯叶。
东厢内，倏地亮起微光，一盏黄油灯被点燃。
灯光下，映出一干瘦人影。
“婆婆。”
大头少年人鬼唤了声，几步走近，推门进屋，在门口转过身来，叫沈渊等人也进去。
沈渊没动，而是看向黄老。
这等处于深巷的废屋，被人做掉抛尸，事后沈家怕也难查清，不得不谨慎些。
黄老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当先移步，沈渊这才动身。
来到屋内，满是腐木气息。
这就是间久无人打理的厢房，蛛网横斜，墙皮大片剥落。
先进来的大头少年之外，靠窗凳子上，一瘸腿老妪蜷坐，身下垫着块破布。
细看凳面的灰尘，擦痕显眼，想来老妪也是才到这间屋子不久。
此老妪右腿格外粗壮，左腿是瘸的，枯枝似的右臂鬼化，撕开的手腕皮肉内，正有汩汩鲜血滴落。
血在落地之前，无声分散，化为稀薄血雾。
见合上了门，血雾霎时腾空而起，覆盖屋门所在一面墙壁。
一个眨眼之间，血雾中的血色不见，漫开斑斓色彩，犹若海市蜃楼。
沈渊定睛一看，窗前桌子上的油灯还亮着，但这灯光无法再透过窗户，窗外的地面见不着光亮。
从外边看，旁人眼中，恐怕这就是间空屋，无灯亦无人。
目睹这脱离常人眼界，瑰奇的一幕，沈渊眼中一亮。
黄老则神色松弛，只平静瞥了眼，将一路提过来的黑面少年，搁置到了地上。
到了这里，他已能放心，用不上备用人质。
任对方咒术诡变，只要还是一境，近身面对一境后期武夫，动起手来，多数人鬼都是有死无活。
“老身不喜多言，手里这头咒鬼得来不易，你们二位开个价。”凳子上的老妪封住右手腕伤口，自衣兜拿出一乌金方盒。
沈渊看了眼盒子菱角，比封阴鬼的盒子厚实不少。
他没多迟疑，向黄老使了个眼色。
黄老往怀中一捞，一淡青色玉盒，推到了桌面上。
“盒内有两株入品宝药，一株一品次等，另一株为一品中等。”放下玉盒，黄老目露苦色，有些不舍地松开手。
少爷需要咒鬼一事，在得到少爷允许后，他曾向夫人请示过。
以夫人如今窘境，先前救少爷送出两株，再拿出这两株入品宝药殊为不易。
瘸腿老妪掀开玉盒一角，清冷面孔上神色疲惫，淡淡道：“差了些，再加些添头，老身这头咒鬼值高些的价。”
“是啊，哥你瞧着不似穷人家，多给点咱吧。”大头少年人鬼插了句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顶着腼腆之色。
这半大少年也看出，沈渊是乔装出来的富户少爷，不然岂会有个强大武夫护着。
桌前，沈渊和黄老侧目对视，主仆二人都叹了口气。
吃穿用度所需银两自是够，可涉及修行之物，就不是银两能衡量的了。
宝药、乌金，皆可用来交易，只是当下这两样他们都不多。
沈渊心一横，就要抓过身后乌金刃重刀，以刀作为添头。
黄老见状抢先，右手在左臂上抹过，解开绳套，袖中落出一乌金弓弩。
取出此弩后，接连三个乌金小盒，被摆上桌面。
这几样物件，沈渊不曾见过，心知这些乌金器具，并非来自娘亲宋荷，而是黄老自身积累，以防遇到厉害鬼物。
他定定注视了眼这位老仆，没有口头说谢，更无承诺。
日后他实力足够，必会数倍乃至十倍回报，尽管他并非此方天地的“沈渊”。
矮凳上，瘸腿老妪察看过乌金成色，递出手中乌金方盒。
“汪、汪汪……”
此时，忽有犬吠声入耳，叫声惨烈。
买卖还未真正完成，屋内几人齐齐转过头，目光移向窗外。
只见院子外的小路上，一墨色劲装身影飞奔，她两手各提着条肥壮黑狗，纤指狠狠掐着狗脖子。
沈渊登时脸一黑，下意识伸手往后拿刀。
“放心，我断了与那些狗的牵连，两条狗命给她，她寻不过来。”大头少年低声解释。
话音落下时，果不其然，外边提狗飞奔的女捕快，转眼即过，向着巷子尽头奔去，很快没了踪影。
屋内几人稍等半刻，沈渊接过老妪手中方盒，端详一眼，食指按向开盒的机关。
“且慢，你最好回去后再开。”老妪伸手阻止。
“晚辈并非不信婆婆，可总得验验货。”沈渊面带淡笑，手指下压。
见他坚持，瘸腿老妪微微摇头，没有再多劝。
黄老走近一步，双袖中各弹出一乌金软剑，提防着意外发生。
“咔”的一声轻响，乌金方盒正上方，盒面一分为四，向上敞开。
一阵与阴鬼截然不同的阴气，顿时汹涌出盒子。
沈渊感受分明，被阴气打到脸上，他心头没来由得涌现怨念。
见其面露疑色，瘸腿老妪出声：“看来你是头回接触咒鬼，此为阴怨之气。咒鬼诸多禁忌与秘密，待你吞下它自会慢慢领悟。”
沈渊顾不上细听，他掌中盒子内阴怨之气升腾，一张畸形鬼脸在急剧放大。
这赫然是一鬼物，十四五岁的面相，眼窝皮肉正簌簌剥落，露出内里血淋淋的菱形眼珠，整张惨白脸皮、连着头皮泛出油光，如烧开的蜡油翻动。
一缕缕毫无热意的阴火，由小转大，浮现于鬼脸面皮之上。